第一节出手
阿星一周岁多,满地撒欢跑。这孩子是个手黑的。放寒假阿强和阿静找他们姐弟两玩,阿强假装掐住阿月脖子,“阿星救我,”阿月向阿星求助。阿星看着眼前这幕,眉头紧皱细长的眼眯起,一道光从眼中划过。阿静打了个哆嗦,一道寒光她没看错,这么小的孩子眼睛里会有那样光芒,令她不寒而栗。
他呼地站起来,出手如电掐住阿强耳朵。阿强侧坐在床上,耳朵上一阵刺痛,“快松手阿星,疼疼,”阿强哎呦哎呦的叫,忘了松手,阿月把他的两只手从脖子上拿开。“放手阿星,”她上前掰阿星的手,阿星松手前狠狠地抓了一把,手指甲里带了一块皮。
阿强捂住耳朵,血从手指缝流出来,呦还见血了。你哥我从小就是给别人放血的,今儿栽在你小崽子手里。阿强愤愤地想。
谁家的谁心疼,阿静不干啦。“阿月看你好弟弟干的好事,”阿月把阿星护到怀里,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两下。“阿星你把哥哥打哭了都,以后不许这样。”
“还是我替你教训他,你那两下他能长记性吗?”阿静上床够阿星。“阿星知道错了,”阿静不管那事,扬起巴掌照阿星屁股扇去。阿月一脸紧张,用手护住阿星身体。
阿星根本没理会阿静这茬,眯起眼睛挑衅地看向阿强。这小子有点意思,本来阿强想要阻止阿静,这回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挨顿打会有什么反应。
阿静一看阿月护犊子的样,原本三分象征性的惩罚,变成咣咣几拳实质性教训。“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我是为他好。”阿月不干啦,“他小你也小啊,和他一般见识,阿强哥还没说什么呢,有你出手的份吗?”这几拳就像没打在他身上一般,阿星根本不理会。
“你走吧,以后别来我家,”阿月冷冷地说道,下了逐客令。阿静气呼呼地跑了,“阿月对不起,我回去训她。”阿强跟着追出去。
没过几天,阿静来了,手里一包她淘汰下来的衣服。阿月心里早不气了,看阿静来了自然热情相迎。这几年阿月很少添新衣服,都是捡阿静旧衣服穿。一方面是添口人多一份开销,另一方面他要攒钱带孩子出去上学。
阿强每月从镇上学校回家一趟,有时阿憨接送他。夏天好点,冬天冻手冻脚不说,滕悌上铺层霜溜滑。一路上他的心吊到嗓子眼,啥时到地方啥时心放肚里。
别人家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也是这样长大。到了他家两孩子就不行,就当他心眼小好了。阿憨在为两年之后做筹备。
阿强的耳朵被抠掉一块皮,阿贵看到嘲笑他说:“叫女生给挠啦?”“谁敢挠我?阿星小崽子下的黑手。”阿贵好奇,他再有一年小升初,球球蛋蛋没长开似的。
他如法炮制假装欺负阿月,阿强和阿静在旁边观战。阿月向他求救,阿星撩起眼皮,和阿贵对上眼,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玩具车。阿贵扭过头去,他抬头眼中一抹寒光,对就是这个眼神。
“小心,”阿静脱口呼道。和声音一道落地的还有玩具车,阿贵躲闪及时,否则铁质小车砸脸上够受。几个人都愣住,看着地上转了几圈,摔掉个轱辘的小车。
刚才差点没闯祸,对于阿星而言没有这个自觉。他偎到阿月身边,阿月拽住胳膊让他脸朝下趴着,照屁股打了几下,不是装样子是真打。
阿星没出声,“你下手这么没轻重,打坏了人怎么办?”阿星还是没动静,阿月又打他几下。其它三人没说什么,虽说是小吧,但胆子够大,管管是对的。
阿月拎他起来,还要教训几句,一看他脸上成串泪珠,怒气烟消云散,好言好语宽慰道,“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骗你,更不该打你,姐姐不好,来,”她抓住阿星小手打自己脸。
阿星用力抽出手,满腹委屈表情,小嘴撇着也不出声哭,任凭眼泪在脸颊串串划过。“好了好了,阿星不哭。”阿月是既后悔又心疼,没事逗他干嘛,他哪会区别真打架还是做游戏。
阿月又是唱歌又是跳舞,扮鬼脸耍活宝,为了博阿星一笑。她的耐心要耗光之际,阿星泪汪汪地问她一句,“姐姐,疼吗?”小手轻轻摩挲她的脖颈。“不疼,”阿月喜眉笑眼的回答。“不疼,”阿星鹦鹉学舌破涕为笑。
第二节小羊倌
从冬日的寒冷中走出来,沐浴在明媚的春光里,心情会莫名地高兴起来。
窗外鸟儿叫的欢快。阿星枕着阿月手臂睡得挺香,阿月蹑手蹑脚地从被窝爬出来,伸手去够床角衣服。她穿好衣服跳下地,阿星打着哈欠坐起来。手里揪着被头,一上一下地扇忽。绷被子针脚有些大,被阿星一揪张着口就像要扯开似的。
“阿星,你醒啦?”阿月笑眯眯地把被子从他的魔爪下解救出来。阿星搂住她脖子,小主子要穿衣服。阿星一副没骨头的样子,阿月打他手,他松开,脑袋抵在她肩膀上。
阿静笑话阿星是阿月尾巴,睁开眼睛就跟着,闭上眼睛其实也跟着。阿月比他早起,他翻几个身摸不着人,跟着起床,所以阿星也不睡懒觉。
屋后园子种的地瓜和花生。阿星照例先去给他们施肥。呼吸清晨清冽的空气,阿星余困彻底没了,他又满血复活。小猫洗脸般地胡乱抹几把脸,用刷牙水先给肚子垫垫底。
早饭在锅里热着,阿月把鸡蛋羊奶锅盔端出来时余温尚在。阿星已经坐等开餐。姐弟两吃完饭收拾利索,阿静也到了。
阿月家羊群发展到二十只,学费出在羊身上,她家的羊事关他两未来。阿月把羊群赶到山坡上,她舞动手中鞭子,羊儿一溜小跑争先恐后向美味所在---青草萋萋山坡奔去。
阿静和阿星在山脚等她。阿月下来,三人坐在小棉被上。阿静带了两兜零食,虾条果冻娃哈哈之类,地上散了一堆。
姐两背靠背,你靠过来我倚过去。阿星被她两晃得头都要晕了,拿包虾条站起身去探寻周遭生机勃勃的世界。
星星点点的小花散落在草丛里,一丛丛一簇簇迎风摇曳。一只穿着条纹装蜜蜂在花丛间盘旋,它停驻在花瓣间,毛茸茸的身体沾染上花粉。阿星视线追随蜜蜂看了半天。
一只蚂蚁爬到他手背上,阿星一甩手蚂蚁四脚朝天跌落地下。我爬那么高容易吗?蚂蚁翻身,哇,这不是小朋友手里的美味吗?几只蚂蚁聚在虾条周围,用触角彼此交流一番,达成共识。一只蚂蚁匆匆走了,一会带一帮回来。一群蚂蚁齐心协力顶着虾条回蚂蚁巢穴。
阿星乐的声都变调了,蚂蚁们很勇敢,没被他高分贝笑声吓到。姐妹两个过来蹲在他左右,蚂蚁队列整齐,步调一致,扛着虾条逶迤移动。
要是阿贵看到这一幕,他会半路拦截,不让蚂蚁们往返几趟不是他性格。
姐弟三人仰躺在草地上,林间鸟儿在婉转歌唱。身下绿草如茵,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碧空如洗,白云如丝如缕。山顶杜鹃花开的正艳,一片粉色花海。山坡上羊群有的低头吃草,有的悠闲漫步,有的驻足观看,有的在溪边饮水。
又见山下炊烟升起,三人结伴下山。阿静和阿月是死党,别看小时候因为护食,看见阿月去了,她就别扭。大一点有啥都想着阿月,整天泡在阿月家。
阿静在家没人舍得让她干活,和阿月在一起,她是姐姐,总不能阿月忙里忙外她在一边袖手旁观。现在阿星也不用人照顾,蹲炉灶边还能烧火。炒菜做饭她和阿月一块忙活。
吃过午饭三人午休片刻,傍晚上山把羊群赶回来。羊群在他们精心照顾下,长得膘肥体壮,其中有一只特别温顺的羊,被阿星当做坐骑。这只小羊脖子上栓一串铃铛,清脆的铃声他们开心的笑声在落日的余晖里飞扬。生活惬意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