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过犹不及

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标准,做事达不到这个标准或超过这个标准都得不到预期的结果,孔子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揭示了这一道理。有一次,子贡问孔子,子张(颛孙师)与子夏(卜商)两个人谁更好,孔子回答说,子张做事常有些过火,子夏做事常有些不够火候。子贡就又问,那么像子张那样是不是更好一点儿呢?孔子回答说:“过犹不及。”(《论语·先进》)“过”即过分,“不及”即不够,事情做过了头和做不够的效果常常是一样的。比如,不锻炼身体,身体可能虚弱多病,但运动过量,超过身体的负荷能力,又会带来新的疾病,其结果是一样的。又比如发射卫星,火箭速度不够,不能把卫星送至轨道,火箭速度过高,就会超出预定的轨道,两者都不能成功。

既然过分和不足都是不好的,那么怎样才既不过多又不致不足呢?孔子提出“中庸”,他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论语·雍也》)认为“中庸”是最高的品德。“中”即适中,既不会不够,也不过分;“庸”是运用之意,“中庸”即用“中”,即善于运用“中”的标准,随时做到适中。孔子认为,任何事情都有一个适当的标准,这就是“中”,超过这个标准就是“过”,没有达到这个标准,就是不及。在大多数情况下,处理事情都要合乎标准,这就是“允执其中”(《论语·尧曰》)。和“中庸”意思相近的还有“中行”。孔子说:“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论语·子路》)“中行”即适中之道,“狂”即急躁冒进,“狷”即拘谨畏缩,贸然而进或畏缩不进都是不好的,最好的还是“中庸”。

中庸有两层意思:第一,肯定事物的变化超过一定的限度就要转向反面;第二,要求恪守这个限度,以免转向反面。这第一层意思显然是合理的、正确的。第二层意思在许多情况下也是合理的,因为无论在自然界或人类社会历史中,在事物的发展过程中,在一定条件下,必须保持平衡,才能避免走向反面,才能维持事物的存在和发展;而在另外的条件下则必须打破平衡才能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中庸就难以进步了。这就是说,在一般情况下,在事物相对稳定发展的情况下,“中庸”的原则有利于事物的平衡发展,而在事物发展的剧烈变革时期,“中庸”的原则就会阻碍事物的发展。“中庸”的方法意味着在事物或情况的复杂序列中,在两极之间的过渡带中寻找一个适当的标准,这是合理的。这里有一个掌握适当的分寸或程度的问题,因而有相当的普遍意义。

孔子既讲“中庸”,又讲“毋固”。《论语·子罕》篇中说孔子主张“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即反对主观妄测,反对绝对肯定,反对固执不化,反对自以为是。“中庸”要求遵守一定的标准,“毋必,毋固”则反对不顾一切地拘守某一固定标准。这一方面肯定了适度的原则,另一方面也肯定了一定的灵活性,因而也反映了一定的辩证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