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儒学的创新与展望
一、孔子儒学要有新的理论形态
孔子当初虽有“述而不作”之说,其实是要系统而认真地总结历史经验,返本开新,通过“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发挥仁礼之学,为礼崩乐坏的时代提出救治方案。他作《春秋》,褒贬历史人物,目的在为社会人生树立道德标准。《论语》里孔子讲“温故而知新”,要学生举一反三,“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引《诗经》句,启发子夏、子贡悟出新义,很善于对经典作创造性解释。《周易》强调变化日新,《论语》讲论因革损益,《中庸》提出“君子而时中”,都要求学问要与时偕行。儒家有“经”(常道)与“权”(变通)之说,主张在实施原理时要结合实际,灵活运用。历史证明,孔子儒学不仅能生生不息、日新日进,而且它的和而不同智慧,使它最善于与异质文化相融合,从而在互鉴中共同发展。它曾成功地实现了儒、道、佛三教会通,后来又使进入中国的伊斯兰教、基督教逐步本土化,皆有积极成果。儒家文化成为滋养中华民族五十六个民族多元文化的底色。由于儒家德教的引导和包容,中华多元文化(包括宗教文化)形成多元通和模式,以和谐为主旋律,没有发生欧洲中世纪那样的宗教战争,也没有迫害“异端”的宗教裁判所,这是中国当今处理民族宗教问题使之关系和谐的必须加以借鉴运用的历史智慧。
现在,儒学正在与当代西方文化和社会主义进行良性互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经采用了“小康”的理念,并突出“以人为本”、“和谐社会”的儒家要素。冯友兰先生用张载“仇必和而解”重新解释唯物辩证法的对立统一规律。这都是在运用孔子儒学的思想而出新。
二、孔子儒学呈蓬勃复兴之势
有人认为孔子之后的学说千人千面,都是“伪孔子”。这是不对的。离开了仁和之道却打着孔子的旗号,或者口是行非、表里不一,才是伪孔子。不断创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孔子学说,正是孔子思想有生命活力的体现,这是真孔子,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我们需要这样的孔子。我们不能把孔子儒学当成教条,教条主义最窒息思想的生机。
孔子仁和之道,根于人性,显于理性,成于教化,通向文明,需要我们去发扬。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我们要学习孔子在继承中创新的精神,把它运用在儒家文化的当代转化开拓上,学会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并综合人类文明成果而创新,把孔子的智慧与当代的智慧结合起来,针对现实问题,真正地活学活用,特别要在治国理政和立德树人上下工夫,从自己做起、从本职工作做起,推动社会移风易俗,重建礼义之邦,不辜负伟大时代赋予我们的历史使命。
教育为兴邦之本,青少年是民族的未来,立德树人乃民族复兴的百年大业,因此把以“五常八德”为基石的中华传统美德认真落实到家庭、学校、社会教育事业上,尤其要使青少年德智体全面发展,仁智勇兼备,形成健全独立人格,是传承和弘扬孔子儒学精华最具战略意义的世纪事业。
三、孔子儒学与人类文明的转型
儒学的创新必须在中西文明融合中进行。一方面它要以西学之长补中学之短,另一方面又要用中学之长补西学之短。例如:吸收西学发达的科学文化,弥补中学智性文化的不足,发展现代高科技事业,为人民造福;吸收西学制度化的民主普选理念,去其资本操控竞选、政党煽惑民粹的弊端,结合中华民本主义,建设中国式的民主与法治社会;吸收西学重人权的自由思想,去其个人中心主义,弥补中学重群体责任、轻个体权利的不足,建设群体本位和公民尊严相结合的社会;吸收西学重公平竞争和契约的市场职业规则,建立信用体系,去其经济制裁、贸易保护主义的弊端,弥补中学竞争意识不强、忽视职业道德的缺陷;吸收西学女权主义的合理成分,弥补中学重男轻女的不良积习。
同时,我们更要充分认识和发扬中学的精华对于纠正目前在世界上占主流的西学弊端的重要作用,推动人类文明的转型。例如:发扬中学重仁贵德的人生观,以仁导智,纠正西学“科学万能”、“知识就是力量”、“理性至上”的把人工具化的非道德倾向,使生命回归精神自我,使科技服务于文明与和平事业;发扬中学主和尚通的人际观,用和而不同、相得益彰的伟大智慧,纠正西学弱肉强食的霸权主义和斗争哲学,尤其要阐扬忠恕之道,提倡互尊共荣的爱,纠正西学在“平等博爱”口号下推动的价值输出、强人服从的独尊傲慢;发扬中学天人一体的宇宙观,纠正西学中“人类中心”、“征服自然”的思想危害,树立敬畏自然、天人共存的宇宙意识与情感。
在当今地球村时代,人类已经成为命运共同体,但在西方主导下,霸权与对抗仍然严重存在,它所诱发的极端主义成为人类公害,军备竞赛在加剧,战争与和平两种力量仍在博弈之中,人类仍然面临或者共生共荣或者互残同毁的两种前途。当此之时,在各种学说或主义中,大多数不同程度上迷信斗争哲学,包含着排他倾向,只有孔子儒学的“天下一家”、“和而不同”、“忠恕之道”,最具有全球意识,能够超越民族、国家、宗教、地域的区隔,用文明和谐论取代文明冲突论,用温和主义化解种种纠纷和冲突,抑制极端主义的发展,把人类团结起来,推动文明的交流与互鉴,使人类走向共同繁荣发展。
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说:“世界统一是人类避免集体自杀之路。在这点上,现在各民族中具有最充分准备的,是二千年来培育了独特思维的中华民族。”这独特思维实指孔子儒学的中和理性,具有伟大的协调智慧。
从孔子提出“和而不同”,到《易传》讲“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和《中庸》讲“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再到宋明理学家讲“理一分殊”,然后再到当代学界提出“融会中西,贯通古今”,其中冯友兰讲“同无妨异,异不害同;五色交辉,相得益彰;八音合奏,终和且平”,费孝通讲文化自觉十六字“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二千多年的中华思想史贯穿着一条中和理性发展的红线,成为协调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不同地域的各色文化之间关系的指针。
人类不缺少发展的智慧,而缺少协调的智慧,尤其缺少协调民族和国家之间关系的智慧,恰恰在这方面,孔子儒学所积累的经验和蕴含的远见卓识,可以向当代人类提供走出困境的光明之路。所以1988年诺贝尔奖金获得者集会巴黎,提出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首二千五百年前,从孔子那里吸取智慧。由此之故,孔子在当今世界上的地位日益崇高,敬仰他的人群日益众多,不分种族、信仰和国别,孔子追随者遍及世界各地,在世界古典文化名人中,孔子的当代影响力是首屈一指的,可称为人类文明的伟大巨人。
从本源上说,孔子的眼界在空间上从来就是面向“天下”,即所有的人;在时间上从开始就指向“百世”(“虽百世可知也”,并非说可以预知未来百世情景,而是说社会必然有因有革,而优良道德传统会长期延续下去),明确了文明发展的方向。他肩负着传播文明的使命(斯文在兹),思考并回答着社会人生的根本性问题,其精华部分是不会过时的,而且随着当代现代化事业遇到的困惑,愈益显示出孔子智慧的早熟和超前。因此,我们可以自豪地说:孔子不仅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导师,也是当代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引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