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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后的日子里,罗斯顿逐渐把自己懒散、乖戾的本性暴露出来,艾拉越来越无法忍受。罗斯顿原本就是一个冒险家,根本没打算工作。
结婚一年后,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严重。金钱、罗斯顿的懒散,以及他对两个孩子的冷漠态度,成为两人经常争吵的原因。
奥黛丽两个哥哥在的时候,父母吵架还不算多,但当他们住校之后,父母的争吵让奥黛丽有些不能忍受了。看到父母吃晚餐的时候谁也不搭理谁,奥黛丽感到非常困惑。家里紧张的气氛经常使她躲在暗处哭泣。她没有勇气当着父母的面哭,因为那样必定会被指责。而对于自身婚姻的问题,父母也自然不会告诉奥黛丽。
罗斯顿算不上疼爱女儿的人。他每次回家,崇拜他的奥黛丽总会欢喜地跑过去迎接,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浓烈的爱。
艾拉教奥黛丽读书写字、画画、音乐,奥黛丽很希望学会这些好在父亲面前表现,但罗斯顿对此不感兴趣。和其他女孩一样,奥黛丽加倍努力,希望改变父亲对自己的冷漠态度,得到父亲的疼爱和认可。但她并没有达到目的。多年以后奥黛丽才知道,她父亲其实是一个有着情感交流障碍的人。
罗斯顿倾向右派的政治观点,是贯穿两个人婚姻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
起初,比利时是一个安宁的国度。但在1929年,这一状况结束了。那一年,美国的经济大萧条,使得全球经济都出现了衰退。其间,比利时政府担任公职的极端主义分子、支持革命的社会主义者和受德国影响的国家社会党人数量激增。到了1934年,情况呈现出新局面,比利时已经没有哪个政府单位没有法西斯党人。这些人固然还没有掌控政府,但是造成的影响力已经非常巨大。罗斯顿也是法西斯主义者当中的一员。
当时,英国的法西斯联盟由奥斯瓦尔德·莫斯利领导。奥黛丽的父母帮这个联盟筹款、招揽人才。1935年春天,在莫斯利一干人等的陪同下,两人在慕尼黑和希特勒一起吃过午餐。需要指出的是,艾拉参与此事完全是因为丈夫。
自此之后,罗斯顿开始更加疏远妻女。他再也不操心产业,完全依赖妻子生活,变得沉默寡言、神情忧郁,并且歧视犹太人、天主教徒和“有色”人种。罗斯顿对艾拉和奥黛丽的极端冷漠,严重影响了奥黛丽的性情。多年之后奥黛丽回忆,说:“我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喜怒无常,喜欢一个人待着,渴望被了解的人。”
1935年5月底,罗斯顿做出了一项更疯狂的举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他收拾好自己的衣物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奥黛丽后来说:“我对父亲抱有一种崇拜之情,他的离开让我非常伤心……也让我们觉得很不安。或许,我一生都会受这件事情的影响。”1989年,奥黛丽接受采访时又说:“在我的一生当中,父亲的不告而别是一件最悲伤的事情。我清楚地记得母亲当时的反应,她泪流满面,我感到非常害怕,觉得世界已经崩塌。”父亲的不告而别对奥黛丽造成了永远的伤痕,根据肖恩的说法,奥黛丽最后摆脱被父亲抛弃和三次怀孕失败的阴影,已经是以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亲善大使身份访问非洲一些饱受战火摧残的国家之时。她曾经告诉肖恩,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每当看到别人依偎在父亲怀里,心里总有一种悲痛的失落感。
肖恩认为,奥黛丽的父亲抛弃妻女离去,是奥黛丽心里永远的伤口。奥黛丽一生都不相信会有永恒的爱。他曾听奥黛丽说过,她对情感有着非常大的不安全感,对别人为自己付出的情感非常感恩。这也印证了奥黛丽后来自己说的话:“我和其他人的关系因为父亲的离去受到了影响,我在恋爱和结婚的时候,总担心对方会离我而去。”
从那以后,奥黛丽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奥黛丽成年后,父女俩的正式见面已经是1959年,地点是都柏林。这次会面完全是奥黛丽的丈夫梅尔·费勒的功劳。同奥黛丽结婚之后,梅尔经常听她谈起自己的父亲。于是,他就通过红十字会寻找罗斯顿。他认为,对于奥黛丽来说,父亲的不辞而别仍然是一块巨大的心病(事实证明他的感觉非常正确)。终于,红十字会传来消息,罗斯顿正在爱尔兰。接到消息后,梅尔立即给罗斯顿打电话,罗斯顿接到电话之后,一下明白了对方是谁。这并不奇怪,罗斯顿固然和赫本相距很远,但早已通过报纸对女儿的生活和职业有所了解。在电话里,梅尔向罗斯顿表示,他应该和女儿见上一面,或许可以消除父女因多年分开而产生的隔阂。罗斯顿答应了,并在电话里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柏林谢尔伯恩酒店大堂。
见面并不令人愉快。当奥黛丽偕同梅尔见到罗斯顿的时候,罗斯顿只是站在那里,他面容显得有些苍老,身上穿着一件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大衣,但仍然不失风度,脸上神情骄傲。奥黛丽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而他只是像雕塑一样站在那里,既没有走过来也没有张开双臂。或许是因为分别的时间太长,亲情已经无法自然流露。最后还是奥黛丽主动走上前,拥抱了父亲。那一瞬间,她本能地原谅了他。接下来,他们一起吃了一顿午餐,度过了一下午的时间。为了能让奥黛丽有机会和父亲单独聊天,梅尔找了个借口离开。梅尔回来的时候,大堂里只剩下奥黛丽。当她看到梅尔,只轻轻地说了一句:“回家吧!”
此后,奥黛丽一直为父亲提供经济上的支持。身为女儿,她坚定地承担了赡养父亲的义务,即便父亲以往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她一生都坚守的原则是:一个人应该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不论有着怎样的遭遇。
奥黛丽最后一次见罗斯顿是在罗斯顿病危的时候,陪她一起去的是她的心灵伴侣罗伯特。在那个时候,罗斯顿已经没有了清醒意识,只是不停地畅谈着自己的马。他曾经对罗伯特说,奥黛丽对他非常重要,他很后悔没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一直都为奥黛丽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