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黑

孟塔说话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涂拾提了内力,给了他一记勾魂掌,掌力不小,少说也承载了七八成内力。

不可置信的是,孟塔闷哼一声,竟然将那一掌生生地受了下来,而且好像丝毫没有反应,若是常人,不直接一命呜呼,至少也要吐上几口血。

东方夜将一行三人上下打量了一圈,又看了看我,随后,一手掌心摊开,声音低沉有力:“各位,请!”

自从认识了孟塔这号人物,我总感觉,她就好像是某人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夜礼萤。

夜礼萤这种小飞虫仅罗刹独有,是镇子里大人看管小孩子时请用的,小孩子刚出生不久,心智尚未发育完整,大人们有时不能随时伴随在孩子身侧又怕他们自己玩耍时发生意外,便派一只夜礼萤时刻跟随,如果小孩子有危险时,夜礼萤便会报告大人,家中大人便会及时赶来孩子身边。

此时的我便像极了那生活不能自理,心智尚未发育的孩童。

只不过孟塔除了监视我的一言一行之外,还身兼管管闲事的职责,凡是我要同其他男人接触的时候,他总要插上一腿,或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些没头没尾的话,或直接就自诩我什么帮我将人家拒之门外。

现在又是这样了,我只不过同东方夜说几句话,他便如此不消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餐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大协调。

东方夜当着大家的面定是不大好意思同我将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替我恨嫁已有百十年的涂拾此时定是想歪了去,叔叔看外甥女婿,想必是越看越顺眼。

布偶不大看得懂情势,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饶是我拼命给她使眼色,她也只是茫茫然看着我。

“我说,太子殿下你可是对我们家小幺中意得很么?”涂拾出声,打破了寂静。

“咳咳!哎~某人啊,再在房顶上待着,可是连媳妇也要跟别人跑喽!”孟塔斜靠在椅子上,眼睛瞟向窗外,声音故意放得很大,仿佛故意想让谁听见一般。

“屋顶?屋顶有谁?”布偶一个箭步冲向窗边,向上张望。

被布偶一说,我也不禁有些好奇,趴到窗口抬头往屋顶看去,果真似是有人,只觉得脚步轻盈,不仔细些怕是不大能发现,我隐隐能感到那人的灵力纯阳,想来是个男人。

此时我便开始替自己的学术不精而难过,功法这种东西便是要时常温习才行的,小时候,三叔毕歌曾教过我透视咒的念法来着,那个咒怎么念来着?我确实记不清了,小时候用它来同小泥鳅赌骰子,次次赢,后来,小泥鳅走了之后,没人和我玩了,这咒也是几百年没有用了,现下竟丝毫也记不起来了。

涂拾看了看我,也跟着抬眼看向房顶,不消一会,便收回眼神,想来是已经知道了房顶之人的身份了。

三叔是我几个叔叔中,最不务正业的一个,什么读心咒,透视咒之类凡是无甚用处的咒他都会,闲暇时也会自己创新几个出来玩玩,譬如:颠倒咒、变色咒之类,他每次发明一个新咒法,便会第一时间将那咒法教给我们知晓,我这几个叔叔自来便学术甚精,凡是一学便会,不像我,学了忘,忘了学,学了再忘。

我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变冲孟塔小生问道:“屋顶的,你认识?是哪位?”

“谁知道呢!胆小鬼!哼!”孟塔仿佛有些气愤,只用鼻孔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东方夜看了看我,又看向涂拾,道:“在下确是十分倾慕暮暮姑娘,前些日子相处得还不错,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惹得她有些不开心,与我置气,现在在下已经赔了不,是,还望您帮忙美言几句,让暮暮同我回家,莫再置气。”

“好说,只是你究竟有多喜欢我们家小幺呢?”

东方夜想想道:“那么阁下以为,我当如何能够证明自己的心意呢?”

涂拾想想道:“如果为她放弃一些什么你可愿意?”涂拾盯着东方夜的眼睛,伸出二指捻了捻下巴处那因为连日奔波而未来得及清理的一小撮儿短短的胡茬子。

“放弃什么呢?”

“金钱啦,地位啦,或者是未来的皇位甚至生命呢?”

“自是能够,我定以自己之命护她一世周全。”

“你的荣华富贵,无上尊贵,真能不要了?毕竟我们家小幺是不差钱的。”

听了这话,我怔了怔,想起那几百两金子,霎时觉得脸上火热火热的。

“自然是可以,我本于皇位无意,弃了便弃了。”说罢,东方夜想想又道:”只是我若离了现在的身份,没了荣华富贵,便要连累暮暮同我一起过一段穷苦日子了。”

听了东方夜的回答,涂拾点了点头:“嗯,小伙子不错!”神色间仅是满意之色。

二人说话好似快问快答游戏一般,旁的人都还未出声,二人便已在片刻话语间,似是敲定了什么一般。

对于涂拾的这些问题,我早已经见怪不怪,早些年比武招亲时,他便早已经在镇子里的小伙子中间问了个遍了,如今已是看谁都像他侄女婿了。

只是这东方夜仿佛太给他面子了些。

对于东方夜此人,我对他丝毫无意,如若作为朋友,我定是欢喜的,如若作为夫君,我还是愿意再等一等吧。

缘分这个东西,说来也其妙,没有哪两个人的相遇不是在各种机缘之下完成的,相遇了之后喜不喜欢是两码子事,这喜欢和喜欢又是两码子事儿,喜欢和相伴终老亦是另当别论了,对于感情,如若只是一意孤行也是不大行的通的。

“哎!暮暮前面那条街好热闹啊!我们去看看吧!”布偶拽拽我的衣袖。

“好啊!”我求之不得地拉着小布偶夺门而出。

“哎!小幺!”涂拾在身后喊我。

“呵~今日阳光甚好。”我伸伸懒腰,吸了口新鲜空气,不想搭理他。

布偶方才说的那条小街实则是一条崎岖拐弯的小巷子,名叫刘家胡同,平常日子里并不是个十分热闹的地方,今日这景象也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我和布偶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从巷头到巷尾皆挤满了人,远远看去黑压压一大片人头和各种颜色的衣衫,看的人头晕。

布偶是个极好看热闹的小丫头,轻功上又有两把刷子,这便拖着我在人群上方飞掠起来,可怜我还未准备好便被她拖了起来,连翻了几个跟头,还差点摔了个狗啃泥,方才稳住了步子。

经过一段路程,好容易挤到了最前面。

人群中央,只见空中两男子,一人着黑衣,一人着白衣,正打得不可开交。

那白衣少年我认得,便是那个带我出云墨森林的家伙,也是这几日常常来我店里却不算卦只问路的小白公子。

小白这少年,不得不说,长得是真好啊,明眸皓齿却不苟言笑,身材健美却一身的仙风道骨毫不张扬。

再看对面那黑衣男子,与小白相仿年纪,也是个翩翩美少年,只是面部棱角更分明了些,右边嘴角微微上翘,眼睛半眯,似是带着些邪魅的笑意,刀光剑影间,招招夺命。

小白公子使术法御剑,奋力接招。

二人打斗间,招式中尽数灌满了内力,只见刀剑摩擦间,暗红色光波和青紫色光波紧紧缠绕。

如此这般打斗的场面,在我们镇子里并不时常看到,只因大家都崇尚个和气,出了镇子会术法的人寥寥可数,便更是少见这样的场面。

我正细心观看着情势,却听后面有人评论:“这白衣公子如此处于下风,怕是无望得胜了。”

听得布偶连连点头称是。

“这小白是在让着那小黑的。”我淡淡道。

“咦?为何?眼看这白衣公子就输了呀!”布偶抓着我的袖子,眼睛睁的大大的。

“你看,二人的内功不相上下,小白只是接招并未出招。”说罢,我将那两人周身的光波指给她看。

“你是怎么看出的?内功不相上下?”布偶眼睛挣得更大了些。

“没看见那两团光圈么?”

“并未······”布偶依旧懵懵的。

“暮暮?”正讲解间,谁唤了我的名字。

我抬眼望去,人群中间的两位男子早已停止了打斗,正齐齐向我走来。

“你......”出声的正是黑衣男子,神情间皆是隐藏不住的惊讶:“你......”

“我......”我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布偶,她也是一脸不明所以的神情。

莫不是我方才说的,说小白让着他这句,被他听见了?

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人,我当下也有些哆嗦了,冲刚才二人打架的情势来看,这黑衣男子定是个不好接触并且脾气暴躁的,若他报复起来,我还不知敌不敌得过。

刚想着服个软趁机溜走,便见那黑衣男子走至我面前,一双邪魅的眸子瞬间浮上了点点情深的泪光。

这让我刚到嘴边的话也不知是该说不该说了。

犹豫间,黑衣男子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暮暮,转眼已是三年未见,你过得可还好?”

“我?哦~呵呵~甚好甚好。”我尴尬笑答,不知所措间,眼神不自主地望向一旁的小白,希望从他的表情中能得到关于这人的一星点答案。

小白似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面颊微红后,冲我摇摇头。

黑衣男子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正摇头的小白,皱了皱眉头:“暮暮,你莫不是真的嫁给了这小子?”

我大大地缓了口气,他这句话可是真真抬举我了。

看着面前这位的表情,仿佛我再接上一句,他便要哭出来,我尴尬之气不断上涌,只得嘿嘿一笑不敢作答。

“哼!果然!”黑衣公子愤愤嘟囔,说着便要拔剑:“小子,看剑!”

“哎哎哎!等会儿,等会儿哈!”我伸手阻止他,躺枪也没这么个躺法,总要前前后后将事件缘由梳理明白了再动手吧。

转身我便拉着小白的衣袖带他走到一边:“那位公子莫不是认错了人?”

小白公子颊上的红晕更艳了几分,神色间却又十分肃然:“不知,我方才也同样问了那位公子,只是不管怎样说,他都听不进去。”

我点点头:“嗯,那便是了,他也将你认错了?”

小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嘛!我有些着急。

“我虽不记得认识他,可是他方才说你我的名字可是都对了。”小白又蹙起眉来。

“我的名字?”

“暮暮,不是么?”

“你怎知我的名字?”我诧异抬眸,就连布偶都是才知道的,他如何得知。

“咳。”小白故意避开我的目光,一手掩唇轻咳一声道:“我便是知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我继续追问,期待他一个合我心意的回答。

然而,他却不答话了。

“他呀!可不就是方才在楼顶上那位?哈哈,呆子!”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说话这人正是那阴魂不散的孟塔公子。

“方才,在屋顶偷听我们说话的人是你?”我抬头望着他。

“......嗯。”

“孟塔兄,你来得正好!”黑衣公子冲孟塔揖揖手,仿佛旧识一般:“快来替我评评理,他们总说我认错了人,方才我还是不信的,可一个两个都这么说,现在我正是有些怀疑自己了。”

“还孟塔兄,谁是你兄长,一别三年也不知来看看我,还好意思唤我孟塔兄?。”

三年,又是三年,仿佛这些口口声声说认识我的人话语间都有提到这个三年,可是,这个三年我怎么不知道呢?

难道是我睡着的那三年?

难道现在的我还在梦里未清醒?

我摇摇头,不对呀,我肚子饿了会咕咕叫,手指破了会疼,这不该是梦里的呀。

要么,就是孟塔买通了他们一干人等做了个戏逗我玩呢。

可是,为什么要把小白也牵扯其中呢?小白在这中间是个什么角色呢?如果我们之间都曾相识过,我不记得也就罢了,为什么小白也不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