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坐于主坐的李成栋在孟文全、李成林和牛凤梧及徐元吉的轮番敬酒下已经喝得显出了几分醉意,坐于下首的李元胤见牛凤梧又欲站起身子向李成栋敬酒,于是站起来向牛凤梧说道:

“牛叔,父帅很少饮酒,今日高兴,方来者不拒。小侄担心父帅不胜酒力,叔叔敬的这碗酒就让小侄代劳了吧!”说着端起酒碗,对着牛凤梧说道,“牛叔请!”

那牛凤梧也是喝多了些,见李元胤要为李成栋代酒,将通红的脸摇个不停地说道:

“老子昨日在阵上砍死了八个乡兵头目,小儿汝在哪里?若是你要你牛叔陪你喝酒,你就先喝下八碗再来说话!大帅,你看如何?哈哈哈。”

李成栋见牛凤梧说得过了头,原本要呵斥几句,但是确实高兴,不想因此坏了众人的兴致,于是接过话头说道:

“元胤今晚也喝了不少。我看还是减半吧。我儿先敬你牛叔四碗,再作计较!”

“那还喝个毬毛!俺老牛冲锋陷阵在前,这样喝酒真是不得爽快!”牛凤梧说着将酒碗往桌上猛地一顿,那酒立时被泼洒出半碗。

“小侄也想上阵厮杀,小侄若得上阵,恐也会取得乡兵头目人头。”元胤见牛凤梧无礼至极,强压下怒气辩申道。

“那你牛叔就教你几招!”说此话之际,那牛凤梧就站起身来,离开座位将上身的衣服剥下向地上一摔,光起膀子大声叫道,“贤侄,你可敢上来过招?”

那元胤正欲起身,被李成栋的眼色止住。正在此时。陈甲和杨季贤闯了进来。

“好啊,如此好酒好菜也不等俺老杨就吃上了?”杨季贤见原来坐着牛凤梧的座位空着,立马上前坐下端起酒碗就喝。李元胤见状,赶紧令站于一旁伺候的亲兵端来座椅及碗筷等物,陈甲也随即拉着牛凤梧坐了下来。

“两位将军辛苦了,快快吃菜喝酒。”李成栋知道这两个家伙的到来,意味着他所统领的大军现在已全部到达嘉定城下,拿下嘉定现在是更有把握了。

“杨老三,昨日亏得你苦守罗店,给予那叛逆以重挫,本帅先敬你一碗。”对于麾下这位猛将,李成栋还是很器重的,又见其衣衫上布满斑斑血迹,足可意料到罗店一战的惨烈。

“谢大帅!末将昨日厮杀之际,还在想也许再也见不着大帅了。”杨季贤用沾有血迹的袍袖拭了拭眼角,端起酒碗,将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咋的还似女子似的?不就是遇见一群乌合之众吗?还值得整出这么大动静?”喝多了酒的牛凤梧,并没有因为一大块塞在嘴里的猪肉而住口。

“牛凤梧!你个狗娘养的!可别欺人太甚!”杨季贤听得牛凤梧的风凉话,不觉怒火中烧:

“那乡勇又是抬枪,又是土炮,人多如蚁,若不是老子和部下将士神勇,杀得退那些家伙吗?换了你个……只怕真的就见不着大帅而是去见阎王老儿了!”

激动不已的杨季贤见坐在旁边的陈甲面露微笑,不觉有些面红耳赤,连忙说道:

“也亏得陈甲兄弟相助,使我军获得大胜。”

“你他娘的还敢在老子面前称‘神勇’?敢和老子过两招吗?”牛凤梧今天确实是疯了,见人就咬。他再一次站了起来,对着隔着桌子的杨季贤叫道,“过来呀,过来呀!”

杨季贤知道牛凤梧的厉害,在一次赌钱时,因牛凤梧输钱不给曾引起打斗,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可眼下牛凤梧直接叫战,自己若是不应,岂不是丢尽了面子?正在踌躇无对之时,杨季贤猛然想起了熊喜。

“老杨可不想在大帅面前失礼!今日喜庆,喝酒吃肉方是正事。”说着,杨季贤抓起一个鸡腿对着李成栋笑道,“可不能亏待自己的嘴巴,大帅,您说是吗?”边说边露出一脸狡谲的笑。

“这家伙在来阴的。”李成栋对杨季贤是太了解了。李成栋见杨季贤如此神态,就知道他在用激将法。“哼哼,你牛凤梧可要掉坑里了,这家伙如此无礼,也是活该!那本帅就往坑里推他个狗日的一把!”想到此,李成栋笑着说道,“你等何须挑唇料嘴闹个不休?你杨老三也是太不给牛老弟面子,让本帅都看不过眼,牛老弟想在众位弟兄们面前一露身手,缘何你就是不给机会?”

“末将实在不屑与之交手。常言说得好:‘割鸡崽焉用牛刀’,我帐下一个小校足可将他打翻,若是不胜,杨某愿自罚饮酒十碗!”杨季贤说罢用嘲弄的眼光看向牛凤梧。

“哈哈哈,你他娘的上次被老子打得头皰脸肿,还有脸在这里说此大话?”

“上次念及兄弟情分,不想为了几个臭钱伤了你,又不是上阵杀敌,何须使出真正手段?”

“本帅定夺:若是牛老弟胜了小校,则再与汝交手,届时你杨老三不得推却!”李成栋已看出眉眼,于是如此说道。

这一切,都被孟文全看在了眼里:“这牛凤梧只要临潼斗宝,怎及那杨继贤久惯牢成?看来要吃大亏了。”孟文全在心里说道。

很快,李元胤就从大厅之外将熊喜从杨季贤所带的亲兵中叫出来到了大厅之内。那杨季贤将熊喜叫到跟前,低声耳语了一番,然后和李成栋及众人一起离席站到了大厅的两边。

光着膀子的牛凤梧见对手身高只到自己胸前,年不过十六七八且干瘦如柴,忍不住大声笑道:

“大帅怎么凭的狠心残忍,让老牛欺负一个垂髫小儿?罢罢罢,老牛就动脚不动手,和小儿玩上几把。”

那熊喜走上前来,向牛凤梧低头拱手道:

“还请牛将军关照小的。”

“那个自然!哈哈哈,小儿可先来几下!”

只见那熊喜猫腰快步上前,将身一侧,只听“啪啪啪”几声响过,那牛凤梧前胸后背已连中几拳,不过,牛凤梧岿然未动。

“如何搞得似猫抓痒一般,真正痒杀我老牛,真不好玩!”

熊喜见牛凤梧未动,又飞脚来踢,又听“噗噗噗”几声,牛凤梧身上又添了几个脚印,但牛凤梧仍丝毫未动。

“小的输了。”那熊喜双手抱拳,对着牛凤梧说道。

“诶,何来输赢之说?牛老弟并未将汝打倒,汝不想学学牛将军的手艺?”李成栋已在隐约之间感到了熊喜的了得功夫。

“为了请出杨三,老子只好背负欺负小儿的恶名了!”说罢牛凤梧飞起一脚,踢向了熊喜的左腿,那熊喜顺着来腿身闪腿接,让牛凤梧感觉踢到了棉花之上,熊喜虽是飞出丈外,却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好!”李成栋看到此番情形,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牛凤梧一时情急,不由得双脚乱踢,但熊喜不是躲闪开来,就是轻轻地接住,十几个回合过去,牛凤梧已是大汗淋漓,脚法也不在方圆。

“牛将军还是手脚并用吧,真是有煞风景!”李成栋将两手一摊,对着牛凤梧喊道,那口气分明有些幸灾乐祸。

那牛凤梧羞惭得满面通红,这时也顾不了许多,举起双拳动起了真格,一个蛟龙出水过去,被熊喜的浆打鲤鱼接住,牛凤梧使出饿虎扑羊,熊喜就来个兔子钻洞,牛凤梧不断地追打,熊喜不停地闪避,两人斗得如走马灯一般,只把众人都看得呆了。

在熊喜闪避之际,不料面前横着一把椅子,眼见得牛凤梧的老拳将到,说时迟,那时快,熊喜一拳将椅子击得粉碎散落到数丈之外,而后一个鹞子翻身以跨山压海之势飞腿朝着牛凤梧的前胸踢来,只闻“嘭!”的一声,就见牛凤梧踉踉跄跄连退数丈,正在欲倒之时,那熊喜已飞身落至牛凤梧身后,用右手将其脖颈抵住。

“好!”这回是众人发出的叫好声。

“小的侥幸,在此谢过牛将军!”熊喜对着还在恍然的牛凤梧一拱手,然后退到了一边。

“老牛实是眼拙,其实在老子踢出第一脚后,就该晓得败了,真正是丢丑!”牛凤梧搓手说道。

此时的牛凤梧酒已醒了大半,见杨季贤站在那里笑得弯腰,不由得还有些气恼,“大帅也好意思使那诡计,兄弟出丑也就能得心安?”

“大帅当然心安。”孟文全笑着走上前来,拍了拍牛凤梧的肩膀,“牛将军今晚也是赢家。”见牛凤梧面露诧异,孟文全接着说道,“从来就是福祸相倚,今日令牛将军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理,也是一大功德。牛将军以为孟某说得对否?”

“那是那是,今后老牛断不会轻易让不怀好意之人作弄取笑。”牛凤梧只得尴尬地笑着应声。

“请各位兄弟入席,我等接着喝酒!”众人听得李成栋招呼,于是又回到了席上。

“杨老三,你小子如何得来如此有本事之人?本帅看那小将还是少年,是新来的吧?”李成栋对熊喜缘何入得杨季贤军中很感兴趣。

“禀大帅,去年末将随大帅在河南之时,曾扎营在一个叫毛村的地方,一日晚间闻得隔壁老乡家里传出哭泣之声,小的率人过去查看,见一老者病卧床榻,奄奄待毙,两个少年跪在床前哭泣,其状可怜。末将想起当日老父亦是这般情景,一时心软,呼人叫来军中郎中并拿来米面等物。那老者倍生感激,临死之时将两个儿子托付于末将。小的原不知他们两兄弟的手段,昨日与乡兵战于罗店,幸亏在末将战那乡兵头目不下时出手相助,方知熊喜武艺高强。他弟兄二人均在儿时随一少林和尚习武三年,熊喜聪慧,较之其兄悟性更高,这些都是小的昨夜问出来的。”杨季贤说罢,免不得连声叹息。

“想不到贤弟还存有矜贫救厄之心,端的让本帅有些敬佩!”李成栋听罢熊家兄弟来历,也不免随着杨季贤嗟哦叹息了一番。

“其兄何在?”知道熊喜还有一兄在杨季贤手下,李成栋又向杨季贤问道。

“昨日突围报信之人兴许就是其兄。昨日末将派出八人突围,听说只有一个姓熊的活出命来,若叫熊庆,那就是了。”

“喔,实在是巧了,此人就叫熊庆,本帅已将此人派在元胤手下,你不会将此人要回去吧?”

“末将岂敢!若是大帅喜爱,末将还想将熊喜也置于大帅身边,也好让他们兄弟之间有个照应。”想起昨日阵上的救命之恩,不想拆散他们兄弟倒是杨季贤的真意。

“贤弟还真是大度,本帅定会好生看待他兄弟二人,来,本帅敬贤弟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