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头,我来了。”推开门,成老头还是在哪躺椅上享受着一天里最后的阳光,悠哉游哉。
“哦?小家伙来了,快进来。”成老头站了起来,招呼着黎真进去,在黎真的身后瞄了瞄,“哪个讨厌的小子没有来?太好了!”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开心的拍起了手。
“我说,老成头,你跟毕墨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感觉你见到他就变了一个人一般。”
“此乃天机也,说吧,看你愁眉苦脸的,我老头子帮你分析分析。”成老头故作神秘。黎真想到单招的事情,脑袋都是大的,但看到成老头,一个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老头,他那会估计根本接触不到高考这玩意吧,刚张开的口马上闭上,摇了摇头。
“哦?嫌弃我老人家没有见过世面?我想和我说?”老头笑眯眯的看着黎真,仿佛已经看透了这个毛头小子。“说吧,有些东西或许我没有接触过,但我老头子一点阅历还是有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可是古贤前辈们说的。”
看着和蔼的成老头,黎真挠了挠头,“是关于大学的事情。”黎真将自己纠结了一天的心结全部抖了出来。
成老头寸草不生的下巴,低头思考一会。“大学也我倒是没读过,专科嘛,我们那会叫技校,学技术的。出来后有一份手艺,只要自己不懒惰,混一口饭吃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成老头突然盯着黎真,“但是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黎真还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回望过去的十八年里,自己没有一件能够坚持下来的事情。任何事情上手黎真都比一般的同龄人快上许多,但当自己真正接触到这件事复杂的核心时,黎真都是选择逃避,选择放弃。他从内心就直接否定了自己能够成功,因为他害怕自己如果以后也坚持这件事,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所以他都会给自己找无数个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放弃,然后去面对下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突然间,哥哥的那份研究报告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成爷爷,你能告诉我成都载天究竟是什么吗?”黎真的眼光里突然闪现出了光亮,好似皎洁的明月拨开了最后一层浓雾。
“看来这小子总算上道了,也不枉我老头子费这么大的力气来引导他。”成老头摸了摸他那光滑的下巴,开口道:“成都载天是我取山海经里面一座名山的名字,传说成都载天上住着夸父们。”
“夸父们?夸父不是一个人吗?”
“哦,对对对,口误。”成老头连忙改口,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难道真的有这座山吗?我哥哥有一份研究报道就是关于成都载天的,现在似乎也是去了这座山。老爷爷知道这座山在哪吗?我想去跟随我哥哥的脚步,还想去寻找我的父母。”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急切。黎真的父母已经许多年没有消息了,警察局将他父母挂在了失踪人口上,在哥哥成年之前每个月还会给他们一些补贴。但是黎真每次都拒接了,他坚信自己的父母还好好活着。
“这个我无法告诉你,也不能回答你。”成老头严肃的看着黎真,他看见黎真的眼神由急切激动渐渐的变成了绝望的灰色。老头叹了叹气,“你父母以前从事什么工作的?”
“好像是省里面一个考古队的。”黎真有些麻木,机械般的回答着老头的问题。成老头低头冥思苦想一会,神情凝重的说道:“我个人觉得吧,你哥哥的去处就是你父母所在的地方。”
哥哥学的也是考古,父母也是考古队上的,说不定,哥哥就是在寻找爸爸妈妈!
“个人建议,你也考上你哥哥那所大学,跟着你哥哥的脚步,说不定他们都在终点等着你呢。”成老头笑眯眯的看着黎真,和蔼的面容下藏着狡黠的微笑。
“但是我的成绩不太好,想要上哥哥那所大学,很难。”现实总是很残酷,要想在最后的几个月里成绩突飞猛进,从一个只能单招的成绩突飞猛进,考上一个一流大学,这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登天之难。
“别想那么多杂七杂八没来由的事情,自己努力一把,谁又知道自己最后能变成什么样呢?路已经给你指出来了,你自己走不走就看你的了。现在滚蛋回去,我要关门了。”熟悉的催促声,黎真对着成老头深深的鞠了一躬,“成爷爷,谢谢你了。”说完就转身离去。
“呸,这小子。跟他哥哥完全就是两个性格。”饶有趣味的看着离去的背影,“说不定以后还真的指望你小子帮忙。”成老头自言自语道。
离临天区几公里外的郊区里,一条水泥路在周围的泥土中显得格外耀眼。一座庞大而又精密的废旧工业区与周围稀稀落落的红砖房显得格格不入。清塘工业区在上世纪80年代汇聚了化工、冶炼、建材企业共两百多家,在上个世纪是临清市的门面担当。看着高大、磅礴的机械设备,似乎能看见以前川流不息的工人们在笨重的器械上敲敲打打。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引以为傲的重工业门面也因为服务业的迅速崛起以及环境的严重污染日落西山,最终不得不贴出封条。就好似王朝的轮换,历史的轮回,总有一天,辉煌终将走向没落,扛着战旗的英雄也将变成日暮西山的平凡之人。
毕墨住在离厂子不远的小村落里,曾经他们村里的青年壮力都是工业区流水线上的工人,每天上下班回家只需要十几分钟,这也令只能挤在狭小宿舍里的工人羡慕不已。
还算平整的水泥路上,红色、青色、黑色的泥土脚印弯弯曲曲地拼凑成一道贫瘠的彩虹,远处房屋微弱的灯光为彩虹添上繁星点点。
毕墨平缓的走在彩虹之上,黑夜的黑侵蚀着他的静,显得更加的寂。
“小墨回来了呀。”临近村门口,穿着简朴的中年妇女微笑的对着毕墨说道。
“静姨,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和往常同学们眼里冷冰冰的毕墨不一样,此时的他面露微笑如春风般和煦,好似黑暗中的点点星光。
“这不是听说要拆迁了吗,特地跑到市里面打听消息。我大侄子不是在市政府的车队嘛,他听领导说这次咱们的拆迁款可不少,随随便便都能在市里面买一套房子。”静姨的话语中满是兴奋。的确,拆迁款近年来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也是这笔天文数字为我国生产了无数的土豪,土而豪。当然,在自媒体高速发展的年代,作为经典段子的拆迁也为自媒体带来了相当大的流量,堪比一位流量小生。
“要拆迁了吗?倒也挺好。”毕墨自言自语道。
“快回去告诉你婶儿,她会很高兴的。”
“嗯,好的。”毕墨有些呆滞,静姨认为这孩子是高兴得魔怔了,每天上下学跑这么远也是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