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墨麻木的走在村里的道路上,许多人都在自家门口有说有笑,拆迁的消息如风一般刮过这个宁静平和的离凤村,如同过年一般热闹,就差穿上新衣服在路上放鞭炮了。而毕墨如同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没有嬉笑,面容呆滞,连冰冷的神色都悄悄的藏了起来。
毕墨本不是离凤村土生土长的一员,襁褓时便被丢在了村门口,被村里热心的寡妇,春婶带回了家。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春婶待毕墨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为了毕墨,付出了无数精力。毕墨倒也争气,公费上了高中,否则以离凤村这种纯正的农村是无法供得起毕墨读费用昂贵的高中。
在毕墨得到公费入学的通知那天晚上,春婶从灰黄老旧的衣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盒子略微古朴,乍一看好似古时用来放置沉香的木盒,仔细一看又和集市上放首饰的盒子没什么区别。
毕墨颤颤巍巍的从春婶手里接过木盒,“之前本还有一张信纸,但家里太潮湿,纸早就腐烂了。信上说等你成年便把盒子交给你,我想你已经长大了。”在纯正的农村里知识水平普遍不高,能出一个上过高中的便是烧高香了,所以春婶便在那晚将盒子交给了毕墨。
毕墨当着春婶的面将盒子打开,没有金银珠宝,没有房产证支票,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玉石扳指平静的放在盒子里,扳指看起来像是刚从工厂里加工出来的,并不值钱。但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毕墨那会没有接触过深奥的文言文。时至今日总算明白了,“勿忘,终将圆满于原地。”翻译成这样也大概能明白,毕墨的父母会回来寻找他。
虽然对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心有芥蒂,但毕竟血浓于水。他的梦里常常看见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站在村门口,用着慈祥的笑容看着他,或许来自血液里的亲情无论用什么也无法洗刷掉。
“小墨回来了,快点来吃饭。”微弱的煤油灯照着春婶疲惫不堪的身影,饭桌山,散发着香味的青椒炒肉,红与黄交融着的番茄炒蛋,还有绿油油的小白菜。春婶是村里的会计,平日里除了自家田里务农,还要和市里面来收蔬菜的饭店打交道,一有空还自己在家织毛衣补贴家用,只为了多赚一点钱让毕墨过得好一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早在捡到毕墨的那一刻,哭声就让春婶把这个襁褓中的婴儿当成了自己的血肉。
“还站着干嘛,快坐下吃饭。”春婶招呼着毕墨坐下。
肉中夹着从青椒里流出的辣椒汁,香甜,清辣。毕墨看着桌对面的春婶,曾经也算村中一枝花的她忙活了十多年,也已徐娘半老。曾有许多人给春婶过媒,但当对方听见还带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孩立马就拒绝了,村里人劝他将毕墨送到市里面的孤儿院。但她不忍,默默的插下每一株幼苗,在夜里擦拭被编织针扎破的伤口。
“婶,我听说咱们村里好像要......要拆迁了。”
“要......拆迁了么。”春婶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又转瞬即逝。“孩子,我不知道那个盒子里留的是什么,但我大概能猜到,你的父母还会回来找你。所以你才每天辛苦的来回跑。”春婶低下头,“我没能给你好的生活,等那笔拆迁款下来,我会在这边开个小卖部,等你亲生父母来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联系上你。”春婶的语气有些哽咽。
毕墨看着这个陪伴自己成长却没有对自己隐瞒自己身世的中年妇女,曾经满头黑亮的长发如今也夹杂了几缕若隐若现的白发,曾经令村中妇女羡慕的美貌也成了时间长河上的献祭品。
“妈,不用了,我们去城里吧!”毕墨终于也忍不住多年的情感,人的感情犹如大坝里洪水终将会涌泄出来。
“孩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毕墨这样称呼自己,眼眶不禁泛红,“行了,不说了,快吃饭,趁热才好吃,来,多吃肉......”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着一天最闲暇的时刻。
灯红酒绿的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交织成了一道打破寂寞的利剑,穿梭在这座城市中。一座格外宏伟的建筑屹立在城市中央,深黑色的外漆将它包裹着,镀上了一层浓厚的神秘感。
螺旋桨快速的旋转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在楼顶响起,一架漆黑的直升机在黑夜之中悄悄的降落在楼顶的停机坪上。
“方公子,有失远迎。”一个胖子屁颠屁颠的跑到机舱门口,只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年轻男子直接从机舱内跳了下来,“你就是孙胖子?”
“是的,方公子,今天市电局突然停电,顶楼的航标灯不亮我也不敢让你来。”孙胖子陪笑道,态度毕恭毕敬。
“哦?就因为没电,然后让本公子在空中不停打转转,好让我仔细看看咱们这分部在你手中发展成什么样,是这样吗?我的孙经理?”被称为方公子的年轻人嘴角扬起邪魅一笑。
“方公子,是属下失职,请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孙胖子被吓得跪了下来,早就有八卦消息从总部那边传来,这个方公子就是一个精神病,只要有人在某方面不小心招惹到了他,伤筋动骨都是轻的,据传闻这位方公子可是整死过不少人。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气度大呢?你们不是一直把我传成没有原则的恶霸吗?”方公子俯下身,在孙胖子肥厚的脸上拍了拍,然后凑到他的耳边悄悄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就是个神经病。哈哈哈!”
话音一落,一记鞭腿踢在了孙胖子质感十足的大肚子上,只见一个胖子如同流星一般,眨眼见横飞了好几米远。
“来几个人,给我弄条尼龙绳,再弄个杆子,能承重的杆子,这胖子要是从楼上摔下去那可是你们的责任,今天先挂他一晚上。”方公子招呼几个跟随孙胖子来打下手的人,回头看了看靠着惯性还在转动的机翼,若有所思,“绳子绑在脚上,脑袋朝地,再弄台吹风机来,让他体验下我今天是怎样在天上不停打转转。”那几个打下手的听到后不禁浑身打颤,这位方公子可真是名不虚传。
“我的房间安排好没有?”方公子看了看孙胖子的女秘书。
“安......安排好了。”这名刚从大学毕业的秘书颤颤巍巍的回答,差点都要跪下去了,生怕眼前这个混世魔王会因为自己一点点的瑕疵而被吊起来,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孙经理都已经被挂在高空中了。
方公子伸出他那纤细白皙的手在女秘书光滑的脸上摸了摸,“别怕,我最爱惜女人了,特别是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还挺细嫩,哈哈哈!”然后将手搭在女秘书的肩上,“走咯,睡觉去咯!明天早上叫这胖子来找我。”
方公子走了,屋顶上留下一群人战战兢兢地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