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部近来战事顺利,部落首长大喜,往前线增添了不少粮草,连带着将士的军饷都提了提。
整个突厥部军营的气氛相当和谐。
为了让所有将士都感受到这份愉悦,赤寮主下令巡逻兵替换班次缩减,争取让每个将士都能在今夜参与一下篝火晚会。
轮到子午替班时,曹副将的泥人小队已贴在粮仓后头,伺机而动。
突厥部军营深处,赤寮主的主帐内,升了少尉的责大马金刀地坐在麓皮垫子上,接受各位将领的祝贺。
叽里呱啦,满室的突厥糙话。
“明日便是攻陷大胤江南边境第一城的日子。”眼上盖着半张面具的赤寮主举碗冲责笑道,“责少尉领兵,孤甚为宽心。”
推杯换盏间,赤寮主的眼中暗藏了一些流光,叫人细思心惊。
责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示忠礼:“赤寮主信任责,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突厥将领豪迈大笑:“你小子长得娘们唧唧的也就罢了,怎么还学那弱鸡大胤人,讲一句话行一个礼,我们突厥部可不兴这个。”
旁的将领们听了,跟着大笑起来。
突厥部性情奔放,且尊卑概念极弱,不似大胤朝重世家文臣,轻农商武将。
他们信奉西天武神,能者为尊,是以无能的突厥部首长,早已被四大寮主架空权利。
而像赤寮主这样的,块头不够大,整日里戴着一张面具,不敢以真容示人不说,偶尔露出下半张脸连点胡茬都没有的,更为突厥将领们所不推崇。
四大寮中,唯有赤寮致力于同各国通商,论财力,当称突厥部第一寮也无人反驳。
只是这样一个寮,居然是如此一个小白脸领导的。
真真匪夷所思。
所以起初知道是这位寮主要来领军打仗的时候,将士们十分不服气。
哪怕近来赤寮主确实带领军队连胜大胤军,将领们的傲气也扭转不下来。
有将领喝得微醺:“责少尉乃是赤寮出身,自然推崇赤寮那一道做派。”
这话说的,便是瞧不上赤寮了。
责蹙眉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斜倚上首的赤寮主身上。
那人饮酒吃肉,仿佛完全没将将领们的话当一回事。
责心性尚小,却是难以当过耳风:“责身无长处,全凭赤寮主提携,突厥军有如今这番战绩,也全靠赤寮主神兵点将。”
喝醉的将领大刀往地上一杵:“你少说这些文绉绉的话,酸死个大牛犊子,怎的我们就没出力不是?全凭赤寮主作法变的兵?”
责涨红了一张脸,在座的多是比他位高权重的,他敢怒不敢言。
上首那人却悠悠站起身,笑得和那白莲盛开似的:“责年岁小不懂事,快人快语,将军们莫要放在心上。”
责愣了愣,他是懂大胤话的,所以对于一些大胤的遣词造句也有些研究。
虽然赤寮主此刻说的是突厥话,但却用了大胤的句式。
字里行间都在以退为进,摆明了为责撑腰,暗骂这些将领不知趣,以下犯上,还不如一个少年通透。
可责懂归懂,这些糙汉们却是半点不灵清。
只觉得这赤寮主说话忒好听,跟大胤人一般,口蜜腹剑。
可腹的是哪方剑,却又听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