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师弟

连雨赶到江海省人民医院,见到蒋杲阳,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豆豆现在上托班,只上半天,都是老人接送。林咏梅中午去幼儿园接豆豆放学,在回家的地铁上突然晕倒,是突发性脑出血。蒋杲阳是省人民医院副院长、心血管中心主任医师,正巧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立即上前紧急处理,并及时联系救护车,在危急状态下的挽回了林咏梅的生命。

“蒋院长,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相信任何一个医生见到,都会伸出援手的。没想到是你的母亲,我知道你,你是《第一时间》的记者,出过镜。你一来,我就认出了。”

连雨受宠若惊,自己做的新闻,现在自己都懒得守着电视去看了,没想到省人医的副院长还会看,还认出自己。

“谢谢蒋院长的关注,我们是民生新闻,关注的都是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不值一提。”

“民生为大啊,老百姓的一件件不起眼的小事,因为你们的报道,受到关注,得到很好的解决,就是大好事。积少成多,我们的社会就会变得更好。”

连雨一开始还只是感激,现在一下子觉得眼前这位老人是那么亲切、那么善解人意,真有上前一把抱住的冲动。

母亲已过了危险期,在静养休息中。连雨来到病房,父亲连青山抱着豆豆,怔怔看着妻子,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见这一幕,连雨一下子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父母渐渐老了,自己也许该收收性子,多承担些这个家的责任。

随后,老公方觉也赶了过来。方觉和连雨是研究生同学,同一个导师。研三那年,大家给导师过生日,连雨认识了还是研一新生的方觉,觉得这个小师弟长得很帅,其他的倒没敢多想,虽然被加了微信,但一直客气地以“小师弟”称呼,以礼相待。

没想到,这个小师弟闷闷的不爱说话,但还挺缠人,总是找师姐帮忙。

“师姐,我从家里带来了一筐樱桃,帮我一起吃了吧,不然会坏掉的。”

“师姐,《新闻法与职业道德》这门课,王老师今年没划重点,你那一年是考什么啊?”

“师姐,导视让我们现在就要思考毕业论文的开题,能帮我想想方向吗?”

“师姐,这家商城今晚买书大优惠,买300送300,帮我一起凑个单呗。”

“师姐,明天是研究生篮球赛,帮忙组织学姐们来加油呗。呃,我可是主力哦!”

渐渐地,连雨就被方觉粘住,很默契地在一起吃饭、去图书馆、看电影、逛街,恋爱水到渠成。

连雨的闺蜜“提醒”方觉:“我也是你师姐,不忍心见你就这样掉坑里,提醒你下,连姐可是跆拳道黑带,公交车上打小偷,打得人家连连讨饶,自己主动报警。看你这架势,以后吵架的话,也是要吃亏的。”

另一闺蜜跟进调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俩罩着你,连雨会收敛。要是毕业我们离开了,你可就再也没机会喽。”

“我这么听话,师姐舍不得下手的。”

这恩爱秀的,两位闺蜜猝不及防,一下子都被饮料呛着了,垂头丧气道:“算是败给你了,心服口服!”

再后来,连雨毕业了,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师姐,想我了吗?”

“不想”

“想东区食堂二楼的鸡汤面吗?”

“想死了”

“那下班来吃,我等你。”

或者是这样的:

“小师弟,单位小食堂又上新菜品了,放学就过来,姐姐请你吃。”

“下午没课,我现在就过去,在附近等你下班。”

“敢骗我,找打是吧。你这学期课表在我手里呢,下午明明两节大课。”

方觉一毕业二人就领证了,但还是“小师弟”“师姐”相称,不过现在是戏称了,属于夫妻之间特有的小情调。二人对话也画风突变,是这样的:

“师姐,今晚想和你切磋下武艺。”

“哼,手下败将。”

“嘿嘿,师弟甘拜下风。”

方觉上学就爱运动,打篮球、踢足球、跑马拉松,如今在江州启德足球俱乐部做宣传工作,每天工作就是看球、发新闻,正中下怀。

在母亲床前坐了会,知道抢救及时无大碍后,才放下心来。方觉就把连雨叫了出来。

“师姐,你在暗访俏夕阳养老院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调查报道有其特殊性,新闻未播出,连雨不会不跟别人提起,包括方觉。

“这件事和风辰集团有关,你应该知道吧?”

“小师弟,你知道的有点多啊!怎么回事,你以前从来不过问我工作上的事的?”

“这次不一样,这件事牵涉到俱乐部了。”

“怎么牵涉到你们俱乐部了?”

“启德足球俱乐部年初就被风辰集团收购了,现在是它的产业。”

“小师弟,那你们发达了,被这个大金主包养,以后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拿个中超冠军都不行啊。不过你这收购,也没见宣传啊。”

“师姐是大忙人,你现在心里除了工作、孩子,哪还有时间关心我的事情。我想哪天我就是离家出走了,你都感觉不出来。”方觉嗔怪道。

连雨见方觉不是嘟着嘴,而是抿着嘴,知道他不是“撒娇”,而是真的有点生气,就用手搓了搓方觉的脸蛋,宠溺地发狠道:“胆儿肥了,还敢生气了,还要离家出走了。”

“师姐,在医院里呢。”方觉脸一下就红了,瞅瞅走廊里都是人,忙躲开,随即正色道:“养老院这事你一定要慎重,我不是干涉你的工作,只是提醒你,要保护好自己。”

风辰集团很强势,对付记者手段狠辣,是业界出了名的。以前有记者曝光它旗下超市卖过期食品,第二天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这名记者论文造假、跑新闻拿500元红包的新闻。还有京城媒体的记者,曝出“风辰集团提供虚假财务信息,造成股民损失”的新闻,集团到法院起诉这名记者做假新闻,索赔1000万,最终还是报社出面道歉了事。

连雨见方觉郑重其事地说这事,知道他肯定承受了压力,心中不忍,想想有时候放下,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方觉没有告诉连雨,其实来之前,他就被俱乐部老板姜夔喊去“谈话”了。

俱乐部被收购后,姜夔有机会列席风辰集团的重要会议。在会上得知集团在江州电器厂拿地的事情出了点小波折,有个叫连雨的记者搞事情。姜夔一听,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表现机会啊,就自告奋勇,要摆平这件事。

姜夔见到方觉,开门见山道:“你爱人在暗访俏夕阳养老院的事情,集团领导要求我通知你,回去让你爱人不要做了。事情办好了,年底奖金不会少,公司也很重视你这样有才华的年轻人,会重用你的。”

姜夔觉得这事情太简单了,方觉一看就是老实人,言听计从的。他这一出面、一许诺,隐隐还透着威胁,这个乖宝宝还不屁滚尿流地执行到位。

但姜夔不懂,方觉对原则性问题是不会含糊的,对连雨的工作是理解、支持的。

“师弟,这次我听你的。如果你想让我放弃,我就不做了。”

“师姐,你知道,我一直是支持你的。我给你说这件事,只是提醒你,要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