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医师为沐兮开了安神药,沐兮方才睡下,只说是这几日过度劳累再加上精神刺激,睡一夜就会没事了。
君陌一直守在床边,一夜未眠。
次日,沐兮醒来,已恢复正常,吃过早饭后二人便启程出发了。
“锦歌······”
“轻年,我没事,赶路吧。”
这一路上,无论君陌怎么问,对于昨日之事,沐兮只字未提。
这只是梦,很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没必要让太多人知道。
她现在只想抓紧赶路,暮歌城距琅琊三五日的路程,他们已经耽搁一日了,不能再耽搁了。
她不说,君陌也就不再问了,只等着她自己说了。
君陌虽担心景珩身体,但他相信有沐归在,不会出什么问题,倒是沐兮,这一路急匆匆的,已经不知几匹马了。
沐兮不看时间,不记路,以至于每到晚上,二人都只能露宿荒野,吃些野味。
夜晚的森林,篝火通明,君陌和沐兮分别靠着一棵树睡着了。
不知何时,沐兮睁开眼,毫无睡意,蹲在君陌身旁,向打量陌生人似的仔细打量他。
这些日子君陌跟着她一起奔波,憔悴了许多。
更多的是因为她的逃避。
他百般呵护,她避之不及。
每每看到他,就会想到寒凌这个名字,想到那个梦境。
他与景珩是总角,是同窗,他们之间的情谊比他和沐归之间还要深刻。
所以,沐兮一直在想。
梦境里另一个少年会不会就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会对景珩的死那么激动?
可是,如果是他,到底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憎恨沐氏,难道仅仅是为了景珩吗?
沐兮百感交集,不敢想,不敢看,心中无止境的恐慌。
她才刚刚拥有的爱情,不想这么快就失去。
可那个梦如果是真的,她失去的将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哥哥。
沐兮看向远方琅琊的方向,那个地方现在对她而言充满着神秘。
她不知道,如今那个地方正一点点朝着自己所害怕的方向发展。
沐兮和君陌赶到琅琊之时,景珩已经病入膏肓了。
“轻年,妹妹,你们来了。”
沐归一直守着景珩,见他们二人前来,也并不觉得惊讶。
“哥哥,你瘦了。”沐兮捏了捏他的脸,心疼道。
从一进门,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身上。
他眼中突兀,毫无神色,对她的笑也是勉强为之,如今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哥哥没事,倒是寒凌,情况有些不大好。”沐兮安慰着她,却不知自己说出的话都没什么力气了。
他与景珩不过数面之缘,但沐归向来是待人亲和,凡事都十分尽心尽力,在这里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虽说是他与景斓轮番照顾,但景斓终究是女流,有很多事还得他自己来。
沐兮听到寒凌二字,才注意到那个让她不安的人。
“寒凌,你怎么样了?”君陌快步上前仔细询问。
“轻年,我没事,不必担心,多亏了长离兄这些时日的照顾,我好多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听闻是很有才华的读书人,却一直体弱多病,久居琅琊。
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一般,妥妥的病秧子,模样倒还算秀气,只是久病缠身,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说话轻飘飘的,说几个字停一下,但仍勉强笑着,看得出来,他心存善念,却从未被善待。
景珩注意到沐兮盯着他,冲她笑道“这位便是沐兮姑娘吧,寒凌这幅样子,让姑娘见笑了。”
如此彬彬有礼,若不是这身疾病,想必也是和哥哥一样的翩翩公子。
“景公子,沐兮有礼了。”本来沐兮心中还有些许怨恨,可看到这样一个人,她恨不起来了。
心中揪心一样疼,说完转身离开,与沐归擦肩时,低声说句“哥哥,我有话跟你说,出来下吧。”
沐归不明所以,看想君陌,君陌也只是摇摇头,他也不知何意。
屋外。
“哥哥,回家吧,轻年在这里,你跟我回家吧。”沐兮拽着他,满是恳求,迫切的眼神令沐归担忧。
“小兮,是出什么事了吗?”
“哥哥,你有没有为景珩请什么大夫啊?”
“我昨天才请了位神医,想必快要到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击中沐兮。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她的梦境发展,无一有差。
“不行,哥哥,你不能让那个神医为他治病,我上次之所以去南郡,就是因为我有日做了一个梦,梦里你被人杀了,说什么你请的神医害死了景珩。”沐兮越说越激动“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不要请什么神医了,好吗?”
沐兮就差跪下了,苦苦哀求,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求人。
现在的她已不是什么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只是一个想护住哥哥的妹妹。
“我的傻妹妹,梦境怎么能当真呢,是你想多了,哥哥请的神医可是很有名的,就算治不好寒凌,哥哥也尽力了,何过之有。”沐归只当她是在开玩笑,并未当真。
无论能否只好景珩,都是他的命。
“可是,哥哥······”
“好啦,小兮。”沐归打断她的话“哥哥还要进去看看,想必你是累了,先去休息休息吧。”
“可······”沐兮还想说什么,但是看沐归丝毫不相信的样子,也就没有必要了。
“我先走了,哥哥。”
没等沐归说话,转身就走,满身失落。
刚好与对面来人打个照面。
容颜还好,很普通,很耐看。那薄薄一层衣衫,随风飘逸,走路生风,腰间别了只酒壶,比栾之非更加潇洒不羁。眼角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不理世俗眼光,亦不左顾右盼,有种天地之大,唯我独尊的气势。
看一眼便知道,他是哥哥请来的神医。
江湖鼎鼎大名的醉酒医仙——南宫泽。
向来来无影去无踪,遇者皆是缘。
若梦境是真的,那这一切就是段孽缘。
沐兮心想着,扫了他一眼,径自走去。
擦肩而过时,南宫泽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转头,不看她,邪笑道“沐姑娘如此匆忙吗?连和本公子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