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牛犊少侠(二)

周瑜告别小镇,手握蛇鞭,往回家的路上走去。过山七,经庐镇,下汤池,一路风景,美不胜收。

周瑜一边赶路,一边赏景。翻越唐祈岭时,日头已经偏西了。周瑜仗着一身武艺,信步往岭头上走来。岭头上树木阴森,奇峰怪石,荆棘丛生,藤蔓遮道。周瑜在树林中穿行,遇上藤蔓挡道,就用鱼肠宝剑披荆斩棘,开路攀援。

忽然,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周瑜心里一惊,瞪大眼睛仔细分辨,却也踪影全无,大声喊叫了几声,除了群峰回应,就是空寂一片。“是自己看花眼了?”周瑜边走边思量着。

其实,周瑜并不是看花了眼。刚才在他面前一闪而过的确实是个人影!原来这唐祈岭上新近来了一个强盗,专在这里拦路抢劫、杀人越货。他在从山下往山上的条条小路上都挖了陷坑,坑里倒插着竹签、锥刺,坑上覆盖着枯枝烂叶,上面再撒上浮土,不留一丝痕迹。人一踏上去,便跌进坑里,顷刻间就一命呜呼哀哉!刚才周瑜看到的那个人影,正是强盗在一旁观望哩。

周瑜当然并不知道这些,但走路开始小心起来。他立刻离开了小路,先是从小路的左边往上攀,忽而又跳到小路的右边往上攀。就这样左挪右腾,避开小道,逶迤蛇行,眼看就要过岭而去。强盗眼看着这人就要溜掉,就从一块巨石后面窜将出来。手拿一把朴刀,对着周瑜迎面就砍,嘴里还大声嚷着:“好小子!我苦心挖了这么多陷坑都给你躲过了。不要走,呸!丢下买路钱。”

周瑜在猝然之间,纵身一跃,躲过了这一刀。那强盗的刀收不住,“咔嚓”一声,砍到了岩石上,竟把岩石给砍成了两半!周瑜吃了一惊:这莽汉好力道啊!

“呀,呀,哇……”那强盗嚎叫着,一刀没砍着,一转身,甩起来紧跟着又是一刀劈将过来。周瑜又是一闪身,跳到了一块大岩石的背后。这一刀又砍到了岩石上。两刀都没能砍着。那强盗急了,提着朴刀就追了过来。

周瑜一个鲤鱼打挺,纵身一跃,从岩石上翻过去,抽出蛇鞭,“啪”的一声,鞭子落在了强盗的背后,强盗的脊背被狠狠地敲了一鞭子。强盗被打得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周瑜趁势追了过去,一个勾子腿,强盗“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周瑜飞步过去,就在强盗的后背上踏上一只脚,脚下一用力,那强盗疼得“嗷嗷”直叫,也动弹不得。嘴里连声叫着:“哎哟,哎哟……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周瑜厉声喝道:“你叫什么名字?快快报来!”强盗连忙说:“小人没……没名字。”

“那你为什么要在此谋财害命?”

“爷爷,我是没路走呀。老娘死了,老婆也跟人跑了,我不得活呀。爷爷,你就饶了我吧。”

周瑜说:“饶你可以,你怎样做?”

“爷爷,只要你饶了我,叫我咋做我就咋做。我拜你做爷爷;不然,我拜你做师傅;再不然,我拜你做大将军,我做马前卒……”

周瑜“噗哧”一笑,放了这个汉子。这人翻过身来,马上站了起来。他边拍着身上的泥土边打量着站在眼前的人: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强盗有些不服气了,就说:“你耍赖。我的力气比你大,不信,我俩摔跤试试。”

周瑜说:“我的力气大你十倍。”

“我不信。”强盗说。

“你不信吗?”周瑜说着就从地上拔了一根草递给强盗,说:“你把这根草扔到岩石那边去。”

强盗接过草,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只扔到了岩石上。

周瑜又从地上拔了十根草,窝成一团,轻轻一悠,就扔过了岩石。说:“怎么样?你连一根草都扔不过去;我把十根草只轻轻一扔就过去了,我的力气比你大十倍吧?”

强盗不吭声。

“你还不相信呀?”周瑜又捉了一只蚂蚁放在石头上,说:“你把它捶死。”

强盗抡起钵盂般大小的拳头,“嘣”的一拳,把石头砸崩了一角,蚂蚁却没死。

周瑜笑了笑,伸出一个小手指头,轻轻一按,蚂蚁就死了。

强盗大惊:这小爷爷好大神力。他的一个小手指头竟比我拳头的力道要大几十倍哇!赶忙说:“我现在是真服了你了!你就收下我吧。你到哪我就跟你到哪。你就是我的主人,我就是的你奴仆。”说着就“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周瑜说:“壮士请起。你住哪儿?”

强盗说:“离这不远处有个小山洞,那就是我的洞府。若不嫌弃,我带你去。”

二人来到山洞里。那人点着了松明,拿出了全部家当,来招待周瑜。石桌上摆着半只似熟非熟的山鸡;一只已经发臭的野兔腿……周瑜一阵恶心,哪里还能吃得下。见这汉子确是诚心诚意,就说:“你就别忙活了。我愿意收你。”

强盗一听,赶忙又要磕头,周瑜一把按住他,说:“我俩是在这唐祈岭上认识的,你既然没有名字,我就给你起名叫‘唐齐’吧。你看好不好?”

“好,好,好!”强盗哈哈大笑起来,欢喜地说:“我有名字喽,我有名字喽。‘唐齐’好,‘唐齐’好。”“主人,你叫什么名字啊?”强盗说:“我怎么称呼你呢?我就叫你爷爷吧。”“不!”周瑜板着脸说:“别瞎来,你就叫我‘周郎’吧。”“哎,周郎,周郎。”于是,他们就这样“周郎”、“唐齐”地叫了起来,二人一路说笑着朝山下走去。              

周瑜带着唐齐一路朝周家庄园走来。途经九井时遇见了堂叔周员外,周员外一见周瑜,喜出望外,一把拉住,延至厅堂叙话。

这周员外是当地的大户,以酿酒为业,所酿的“周氏家酒”,真正是“闻酒千家醉,开坛十里香。”酒业兴隆,家资盛大。

说话间,酒席已经摆上了桌。周瑜带着唐齐一起入席。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天黑。周员外留周瑜和唐齐就住在了府上。

睡到半夜,周瑜被一阵嘈杂声吵醒,问是何事?周员外赶来,忙对周瑜说:“家中进了盗贼,家丁们正在搜捉。不碍事,你们睡吧。”

周瑜一听说有贼,赶忙披衣下床,和周员外一起来到厅屋。

周员外待周瑜坐定,就开始叙说起来:这几年来,家中常常闹贼,几乎每个月都有几次失盗。可每次都是捉贼不得。有时明明知道贼就在家中,可是怎么也找他不着。真叫人伤透了脑筋。

周瑜听后,对周员外说:“伯父,您带我去看看。”周员外带着周瑜在府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厅屋。

周瑜说:“我看这贼还在府中。伯父,您让家丁把紧前后门,包括院门围墙,不要让贼越墙逃走了。我带着唐齐来捉这贼。”

周瑜带着唐齐先将花园假山一一仔细搜索,随后让家丁将各进出屋门全都锁牢。接着就一间屋一间屋地搜索起来,最后搜到了酿酒杂坊。

这里一字儿摆着几十口大缸,这些大缸有的装满了白酒,有的还空着。周瑜命令把所有的缸盖全部掀开,可还是没有贼的踪影。周瑜一口缸一口缸地察看着,当走到第七口缸时就站住了。他看到酒缸里倒扣着一个酒瓢。周瑜微微一笑,大声对着酒瓢说:“朋友,你出不出来啊?如果你不出来,呆不了一会儿,这酒气就会把你熏醉过去的。”

家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那酒缸里的酒瓢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人就从酒缸里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地说:“饶命,饶命,我……我已经被酒熏得招架不住了……”果然是个贼!

众人抓住他,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那贼哭爹喊娘,嗷嗷乱叫。

周瑜说:“别再打了。留着他,还要问口供哩。”

赶紧让人给贼换了衣服,带到厅屋审问起来。那贼倒也不争辩,就竹筒倒豆子似地将同伙的姓名、住处一一招供出来。

周瑜让唐齐立刻带着众人前去一一捉拿归案。

原来这个偷盗团伙一共有十多个人,都受一个姓盛的指使。这姓盛的,江湖人称“了无痕”,偷盗行内一等一的高手。

待把姓盛的拿了来,盛某对着周瑜深深一揖,说:“周少侠在上,久闻大名,受小的一拜。今天败在你的手里,我口服心服。我们虽为乡里,但对周家庄园,我们向来秋毫无犯。如果你要惩罚我们,悉听尊便;如果肯饶恕我们,今后愿意听从调遣。”

周瑜说:“姓盛的,你听着:你们只盗大户,不扰小民,可见你们还有仗义的一面。当今董卓弄权,朝纲旁落,天下大乱。有识之士当以大局为重,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你们若肯放宽眼界,与周某人一起为天下行义,替百姓分忧,岂不更好?”

姓盛的往地上一跪,众贼也纷纷跪下。姓盛的说:“小人姓盛名枣,字有则。少侠若不嫌弃,我们愿意衔鞍坠盾,鞍前马后追随,行侠仗义,扫平天下。我等并非刁徒,只是迫于无奈,才借以此道养家活口。若能追随少庄主建功立业,则是三生有幸。请周少侠收留我们吧。”

众人也纷纷磕头说:“就请周少侠收下我们吧!”

周瑜大喜,忙说:“各位兄弟,请起,请起。我们这就想到一处了,可不正是志同道合么?不过,今后各位一定要行得正道,从此手脚干净才成啊。”

众人跪地不起,只是磕头,齐声说道:“我们对天发誓:从今后保证行正道,不做贼!”

周瑜十分高兴,亲自将众人一一扶起。周员外忙命家人准备酒席,好款待众人。

席间,周瑜和周员外及盛枣等人,一边吃酒一边谈论时事。周瑜对周员外说:“伯父,要想保境安民,我们得有自己的武装啊。”

周员外说:“贤侄,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感到缺少个德才兼备的帅主。现在有了。贤侄,你就领头干吧。只是眼下这十几个人太少了。我再招募三百人,武装起来交给你,你看好不好?”

“多谢伯父!”周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唐齐、盛枣也纷纷举起酒杯来敬周员外。众人推杯换盏、划拳猜令。酒席一直吃到了天亮。周瑜告别了周员外,领着唐齐、盛枣等人回到了周家庄园。

从此,周瑜每天就领着这群人习武操练、舞刀射箭。不久,周员外招募的三百兵丁武装整齐地开进了周家庄园。周员外也徙家庄园旁,酿造“周氏家酒”,专门用来犒赏练兵习武的将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