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 灰色韶华
  • 冷恢
  • 2087字
  • 2019-12-28 21:42:25

文姨时不时弯腰揉揉自己脚,看到路上有人就蹲下身来,假装整理自己裤子或者鞋子。等人过去后,文姨再站起来尽量托着脚走。文姨走到桥上,抚着桥栏杆往前走,脚腕肿得几乎挪不动。

“文影。”文姨听见有人叫自己,抬起头看看,竟然是黄橘。

她正笑着向文姨走过来,手里提着菜篮子,一身暖黄色格子外套。她就像一束黄黄的蒲公英一样,朝着文姨过来了。

“黄橘。”文姨直起腰跟黄橘打招呼。

“真是你,好久不见了。”黄橘笑着抓住文姨,将菜篮子往上挎垮。

文姨看着黄橘,她胖了好些,不是那天结婚时在台上的样子。她现在脸都圆了,白白圆圆的,显得很可爱。黄橘对文姨笑着,文姨也对黄橘笑笑,只是不知要说什么。

文姨在报社时很少说话,也没有特别相熟的同事,这时遇见黄橘,除了笑笑确实找不到话说。况且文姨心里念着父亲,也没心情聊诗词。文姨看着黄橘,想着她刚买菜过来,也没心情聊诗词吧。只是刚见面打完招呼就离开也不好,毕竟黄橘太热情,笑着过来,太过热烈地亲切。

“好久没见你们了。”黄橘笑着跟文姨谈。

文姨点头说:“也好久没看见你了。新婚燕尔,你很开心。”文姨看着黄橘,有些羡慕,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觉民,还是这样好。觉民......文姨想着父亲,脸上现出淡淡笑容。

“我怀孕了,婆婆什么也不让干,我闲不住就趁着她不注意出来了。”黄橘抚摸着自己肚子,果然大了起来。

文姨也伸出手来,在黄橘肚子前停住。

“你摸摸。”黄橘拿着文姨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笑着让文姨摸。

文姨轻轻摸着,圆圆的肚子里正有一个小生命。

文姨想有黄橘这样一个爱笑的母亲,孩子一定也是爱笑的。

“不知是弄璋之喜,还是弄瓦之喜。”文姨笑着,轻摸着黄橘肚子,不知道这里面是男孩女孩。

黄橘听文姨这样说,自己摸摸肚子笑着说:“男孩女孩都好。只是......”她说到这里脸上犹豫起来,看着远处桥下的流水,竟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文姨紧张地看着黄橘,她以为黄橘肚子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叹气,刚刚不是还笑着吗?怀孕心娇,果然是这样。文姨在家时听家里佣人说过,怀孕的人都娇气,有的还会浮肿。文姨看看黄橘,也看不出来她肿没肿。文姨以前在单位也没有见过黄橘几次,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不怎么熟悉。

“我婆婆喜欢男孩。”黄橘对文姨说。她脸上也不是很忧愁,只是不像刚才一样高兴了。

“这......”文姨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想。不过喜欢男孩女孩也是人家的自由,能说什么呢?只是新生的孩子,不都是惹人喜欢吗?文姨想起自己小时候,虽然自己是女孩,可还是能哥哥们一起上学,先生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孩就看不上自己。现在想来,先生真是很是开明了。

“祝你顺顺利利......生个男孩。”既然不能说什么,还是祝黄橘生个男孩吧。黄橘听完文姨的话后摇摇头说:“我觉得都一样。生什么哪是我们能决定的,看天意吧。”

文姨点点头,看着黄橘抚着肚子往桥下走。“这样和善的人。”文姨在心里这样评价黄橘。文姨站了一会脚疼得轻了一些,拉起裤脚看看,见肿得不是很厉害了,就直接去了医院,没有回家。她怕晚上脚肿起来,走不到医院去。

文姨到医院给父亲收拾收拾,整理床铺,将父亲手上的书拿下来。父亲看着文姨,笑笑说:“我不累。”

“歇歇眼睛。”文姨靠在桌子边看着父亲,右脚搭在左脚脚面上。

“文影,这几天累着你了。”父亲一直看着文姨,见文姨转头看他,便挪开眼神,说了这句话。

文姨说自己不累,只是归归考试了,不能来看你。等他考完试心定下来再来吧。

父亲惊讶地转向文姨,牵动了喉咙上的刀口,疼得抽了一下。

文姨急忙按住父亲:“别动别动。”

“没事儿。”父亲摇摇头,只能小声问,“归归考得怎么样?没紧张吧?”文姨给父亲重新整理好被褥,让他别想这些,说我考得很好,不要操心。父亲这次只是眨了眨眼,他说不出话了。

“你还不能吃东西。”文姨拿着棉球沾水给父亲擦嘴唇。父亲嘴唇上都起了一层皮,干干的能撕出血。父亲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身体又瘦了不少。文姨看着父亲,见他脸颊又塌陷下去,颧骨高高尖尖的立着,不知道养多久才能缓过来。

父亲舔舔嘴唇,干得有些痛。

文姨每次来医院都要给父亲擦嘴唇,只是文姨忙,来医院的时间少。文姨再挤时间,也不能整天待在医院,有时文姨一天来两次,上班之前下班之后,中午来不及过来。父亲不想物理的时候就转头看着病房门口,只要文姨一进来,父亲便嘴角上扬傻傻地笑,眼睛也随着文姨从病房门口转到桌子边。

父亲每天等着文姨来,若是文姨有事来不了医院,父亲就看着天花板,一夜睡不踏实。

文姨这几天在医院待得时间越来越短,她站不住。

“你怎么了,文影?”父亲拽住文姨手腕,他看文姨进来的时候走得不稳,几次要恍倒。父亲不能说,就在纸上写。

“没事儿,脚崴了。”文姨看着父亲举起来的纸小声解释。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况且文姨本来也不习惯大声。她很少喊,我几乎从没见过她喊什么,无论是人还是事。无论是什么情况,文姨都是不喊的。她着急也只是急出一头汗,没有大呼小叫过。她不惯于喊,也不惯于寒暄。好像父亲也是这样。所以家里总是静静的,我刚上高中想出去找李薇,总觉得家里没有人了。我掀开帘子一看。见文姨和父亲都在客厅。父亲坐在桌子后面,文姨不是擦桌子或者拖地,若是坐在椅上上读诗,那时间就更长了。他们几乎一下午都不动,直到文姨起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