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提起暖壶进了宿舍,将水倒进自己暖壶里又把暖壶放在了门口。
王若谷在远处看着,见苏梅将暖壶提进了宿舍,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等苏梅将暖壶放回来,王若谷看看苏梅宿舍周围没人,急忙走出食堂去拿暖壶。王若谷拿起暖壶急急忙忙往宿舍跑,迎面撞上一个人。待看清楚后,两人都愣了。父亲脸色肃然地看着王若谷。
王若谷也愣住了,半天不动。他缓过神来,端着饭盒剁着脚,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顾归结婚以前和罗觉民一个宿舍,而且亲如兄弟。罗觉民这个人不善言辞,不懂交际,平时都是顾归帮他跑东跑西,一发什么东西、补助、棉被之类的,也是顾归代他去领。这次是撞枪口上了。王若谷低头看着地面,他知道自己不能解释,也解释不了。他不能说顾归和苏梅在一起之前我就喜欢着苏梅,一直喜欢,喜欢到现在。但我没有想过要和苏梅在一起,我只是想照顾她。我没别的想法。王若谷抬头看着罗觉民,他怕自己还没有将苏梅两个字说完就被一拳揍到在地。他更怕这件事声张起来对苏梅不好。罗觉民不会信自己的话。毕竟一个男人只想真心实意地对一个刚失了爱人的女人好,而且不求什么,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别说罗觉民不信,就是一向公正严谨的组长一开始也不相信。组长观察了几个月以后,才答应找苏梅谈谈。王若谷特意让组长别提自己的名字。那天组长看着他,半天没说话。王若谷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照顾苏梅,这对苏梅不好。
“我”“你”两人同时开口了。
“你喜欢苏梅?”父亲直接问。
王若谷点点头,又急忙说:“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是想照顾照顾她。”
一向不懂人情世故的父亲竟然叹口气说:“她的心死了,你还是......有点儿心里准备吧。”
王若谷摸摸头,不懂父亲什么意思。
父亲摇摇头说:“苏梅就像......她很坚定。她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谁也不靠,也不需要别人的照顾。她很坚强,也很倔强、孤单。”父亲其实还想说“她决绝果断,浪漫优雅,但是她很飘,飘得谁都抓不住。”但这些都不是评价苏梅的,父亲觉得她们很像,但又完全不一样。王若谷听得云里雾里的,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提着暖壶回宿舍了。倔强,孤单?苏梅确实很倔强,但似乎不孤单,她有信仰。王若谷知道自己不了解苏梅,但他喜欢苏梅,心疼她苍白的面容、深陷的双眸。
烟圈绕在空中,淡淡的烟味儿弥散在屋子里,王若谷没有舍友,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间宿舍里。单薄寒冷的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温度,没有一点儿暖意。王若谷手上夹着一根烟,脑子里浮现苏梅的样子。薄薄的红围巾已经旧了,颜色也不再鲜艳。她回头笑笑,那天晚上夕阳刚落,映着她绯红的脸颊。她眼睛亮亮的,全是顾归,没有注意到顾归身后的我。
我......我......
王若谷摁灭烟,叹口气站起来看窗外。墨色雾罩大地,什么也看不出来。窗上映出自己的面容,瘦窄尖削,头发黏在一起梳不开。我还真是一副苦相。
王若谷一夜未睡,脑子里空空的,全是一脸苦相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