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戴着一副套袖,忙着擦家具和桌椅。她头发长长了,用夹子夹在耳后。她一低头头发就掉下来,挡在她嘴角。文姨用力扬扬头,趁着这空隙冲门边的我和父亲笑笑。
我和父亲站在门口,什么忙也帮不上。父亲不会收拾,也不会干家务,就连洗抹布也半天洗不好。文姨觉得我不会干活,也就不让我插手。
文姨拉起蹲在地上、洗半天抹布仍没洗好的父亲笑着说:“别捣乱了,我来吧。”她把父亲推到门边和我站在一起。
文姨细细白白的小手伸进脸盆里,两只手搓洗得通红,冒着白气。文姨提着抹布擦桌椅,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水痕,抹布“哗哗”地往地上流着水。
文姨几次来来回回地洗抹布,再走过去擦桌椅。我实在忍不住,走了过去。
“文姨。”我接过文姨手里的抹布。文姨抬起胳膊擦擦额头上的汗说:“没事儿,我不累。”
“我帮你。”我拿起抹布拧了拧又洗了洗,然后拧干抹布,端着水盆站到了桌椅前。
文姨对站在门口的父亲笑。
我擦完桌子回头看。父亲正看着文姨,文姨脸上带着笑。我看着文姨,觉得她笑得有些像徐阿姨,她的笑很像徐阿姨的笑。
我蹲在地上擦椅子腿,父亲和文姨都没有注意我。我用力擦着椅子腿,觉得它有些松动。
“哗当”一声,我回头看着父亲。
椅子腿掉了,我没扶住,整个椅子倒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文姨先是看着我,而后低头笑,虽然不出声却弯了腰。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椅子,顺着透进来的阳光看过去,水泥地上都是尘土,在空中腾腾飞着。
“归归。”文姨冲我招手。我疑惑地看向文姨。阳光晃进来,我觉得这间屋子没有刚进来时那么简陋了。我刚进来时环顾了一下房间。一室一厅,卧室没有门,连门帘也没有挂。厨房和客厅在一起,没有厕所。我看看这个空空的四框,不知道以后在哪里写作业。直到父亲从外面搬进来两张桌子,四把椅子,我才放下心来。
只是,现在椅子坏了。
文姨笑笑说:“这椅子太烂了。再换一个吧。”
父亲摇摇头说:“能修好。”他拿出一个小小的工具匣,从里面拿出锤子、钉子还有一些工具,叮叮当当敲了一阵,补出了一个椅子。
文姨绕着椅子看,用手推推说:“它瘸。”这把椅子四条腿不一样长,摇摇晃晃地有些立不住。我看着这把椅子,不敢往下坐。我看看立在旁边的父亲问:“为什么不再要一把呢?”
“怪麻烦的。”父亲嫌麻烦。
只是这把椅子一直歪歪斜斜的,所以就没有人坐,放在客厅里只是一个摆设。有时文姨拖地时会用手碰碰它,看着它摇摇晃晃地响半天。客厅里只有文姨一个人,父亲去上班了或者在卧室里算题。我有时突然回家,看到这样的场景,就觉得有些难受。她原来是坐在沙发上读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