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菲许久没有睡得那么安心了,到底是自己的小床舒服。
也许也有酒精的作用,可是酒从来都不是什么心头的舔伤良药,它只是逼着你放大情绪,好让你有个肆意发泄的理由。其实就涂菲这个一杯倒喝的那几口,就算是毒药都难药死人,所以天还没亮,她就完全清醒了,但是她不并不急着起床,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这一动,她才感觉到身体好多地方都有些疼,不奇怪,都是她酒后上窜下跳自己撞的。可是还真别说,这么一闹,心情确实舒畅多了……
涂菲啊涂菲,想不到你也有借酒消愁的一天。
她自嘲,想起来爷爷之前特别喜欢喝酒,爸爸管着不让他喝,他就生气。想着想着,涂菲鼻子渐渐发酸,她想爷爷了……
天一亮涂菲就去了养老院,因为去的早,想好赶上和爷爷一起吃早餐,涂华南虽然记不起涂菲,可是见她来他是开心的,一个劲儿让涂菲多吃点,说她这个女娃太瘦了,不好看,要胖点儿,像他家小菲菲,小时候可胖了,多好看啊……
涂菲听了后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她小时候是真的很胖,一笑起来就找不到眼睛,她笑着接过爷爷递给的馒头,大口咬了下去。
与那边的其乐融融相反,顾九煎熬了一晚上,第二天见涂菲没来,一张脸拉得老长,进门就旁敲侧击的让柳烟落给涂菲打电话,还说什么不能纵容无故旷工的行为。
今天水婆婆也来了,这会儿她正坐在桌边,敛着眸子,小口喝着茶水,柳烟落跟她说了大概的情况,她听了后自然是坚持锁灵画师和画灵之间必须划清界限的想法,为此还和柳烟落拌了几句嘴,可是现在当着顾九这个正儿八经画灵的面,她也不好在说什么。
顾九在乎涂菲,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是死鸭子总是要嘴硬的,柳烟落抬眼看了看坐她对面的水婆婆,朱唇微微一扬,“你说得对,无故旷工确实不好。”
顾九一听来了精神,双手一抱,有些嘚瑟,“哼,这丫头肯定也没请假,回头一定要扣她工钱!”
“嗯……确实也没请假,”柳烟落思索了一下,突然眸光一闪,拍手道,“那我就给她放个假,放到她愿意回来为止,我现在就给她发消息!”
“喂!你……”顾九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柳烟落投来的阴森目光,他打了个冷颤,话锋一转,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也好啊,省得来了问东问西的,吵死了……”他倒是想发几句牢骚的,但是在柳烟落那记犀利的眼神下,他还是选择把那些个抱怨的字句咽回去。没办法啊,谁让他当年当着人家的面捅死了人家的男人,害得人家至今还打着光棍……
“咳咳……”水婆婆轻咳了两声,“涂菲这丫头会想明白的,想明白了就回来了,我们呀,就该干嘛干嘛。”她说着抬眼瞅了瞅顾九,这句话分明就是说给顾九听的,让他别动去找涂菲的念头。
这话不知道顾九听不听得出来,但是柳烟落是明白人,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她要是想不通呢?”
“那就把她绑回来!”顾九压着手指咔咔作响,水婆婆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顾九见她这样,还傻呵呵地问道,“有问题吗?”
问题自然是没有的,只是她高估了猫咪的理解能力。
人家都这样了,还能说什么?水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不死心地留了一句,做好分内的事即可。
柳烟落听着心里不悦,却也不再说什么,水婆婆到底是水家的人,她这样想也是能理解的,毕竟对画灵付出感情的代价她亲眼所见。
画灵和画灵是不一样的,她以为她看到就是事实,可当年的事,谁说得清呢?
说来水婆婆也是个可怜人,她承受的东西不比顾九少,他们这些苟活千年的任人中,谁心里没些苦水啊,柳烟落想得心烦,挥手撵人,说要专心作画。
走出归去来后,顾九突然觉得生活百无聊赖,之前的一千三百年他都不觉得难熬,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来打发时间。
思索片刻,他长腿一迈,骑上他拉风的小坐骑。
涂菲又听爷爷讲了好几遍若兰诺塔的故事,她趴在爷爷的膝头,想着那个一身红衣,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
若兰诺塔,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爷爷,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个故事啊?”这个问题,涂菲从来没有考虑过,可是她这随口一问,涂华南却明显怔住了,他本来还在讲着故事,却突然停了下来,涂菲察觉异样,直起身时,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已经老泪纵横。
“爷爷?怎么了?”涂菲不解地看着他,但是也没有多想,她随手扯了纸巾替他擦去眼泪,涂华南一把抓住涂菲的手,把涂菲吓了一跳。
涂华南直勾勾地看着涂菲,张着口,似乎要说什么。
“图……图……”涂华南很激动,涂菲的手腕被他拽的发疼,却也听不清他到底要说什么,涂?她心疼地看着爷爷,可能是想叫爸爸的名字吧。
可是很快,涂菲就知道她猜错了。
涂华南大喘着粗气,一双灰白的眼睛瞪的快要凸出来,他悻悻地松开涂菲,留下一片红痕。
“图……暮色烟云图……找到它,找到它……”
“爷爷,你在说什么?找到什么?”
涂华南越说越激动,喘息也越来越急促,护工急忙拉开涂菲,帮老爷子顺气。
涂菲退到门口,她听清楚了,爷爷说要找暮色烟云图,可是爷爷为什么会这么说?爷爷应该不知道暮色烟云图是真实存在的才对,她看着手忙脚乱的护工,又担心又紧张,担心爷爷的身体,更担心爷爷知道些什么或者甚至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响彻整条街,一阵又一阵,少年的衣角随风飞扬,再看那人,虽然戴着头盔,但是依然能看到一张眉清目秀,棱角分明的脸,他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浅笑,比轰鸣声更引人注目。
一个潇洒的漂移,顾九停在一家高端手机店前,他摘下头盔,稳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