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你别怪她，她没恶意的。”听得涂菲说若兰诺塔差点杀了她，柳烟落是震惊的，她醒来的时候若兰诺塔已经被封印了，她知道她被封印在暮色烟云图里，却不知道是因何被封印。
对于若兰诺塔，她始终是感激的，现在又多了心疼。
涂菲见她少有的惆怅，眼底竟还有悲伤溢出，笃定柳烟落一定也是知情的。她收了收情绪，轻声问她，“能跟我讲讲关于那幅画的事吗？”柳烟落一怔，看向顾九，顾九撇开头。
他知道涂菲一定会问起，水婆婆的意思是不让涂菲知道，这个丫头容易感情用事，刚开始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现在他反而觉得应该让她知道，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
“涂菲。”顾九淡淡开口，这是他第二次叫涂菲的名字。他看着她，眸子清澈，让人陷入就无法自拔。“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我是活了万年的画灵，知道得比这些小辈多。”
心头咯噔一下，涂菲错愕地抬头看着他，柳烟落微微皱眉，顾九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倚老卖老过，如今称她和水婆婆为小辈，一下子就拉开了和涂菲之间的距离，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涂菲断了念想，可是那么直接地就说出自己是画灵的身份，涂菲她……接受得了吗？
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涂菲瞪着大眼睛看着顾九，不说一句话，脸上却分明写满了慌张。
她记得顾九说过，画灵都是要被封印的……
顾九是画灵，这怎么可能呢？
涂菲努力让自己静下来，她扯着一个难看的微笑，哑着嗓子问顾九，“你有必要用自己是画灵这样的事来逗我吗？你在的时候恕诡也没发烫过啊！”
话是这样说，但是涂菲心里是害怕着的。她没办法解释能变成猫的顾九如果不是画灵还会是什么……
果然，顾九开口便是一句他就是小白，小白就是他的原形。
恕诡不发烫，是因为它和顾九很熟。
柳烟落这几天都有收到涂菲的短讯，她知道顾九变回了原形，但是她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如今她也只是低头静静听着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件事说简单，又很复杂。所以当涂菲向她投来无助的眼神时，她只能默默地移开视线，沉声道，“菲菲，你应该知道的，我们没一个是人。”
“所以你们都是画灵吗？”她声音颤抖，问得小心翼翼。她知道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她只以为他们是得道的能人异士，就算活了很久都不奇怪的那种，他们让她帮忙封印画灵，好不容易熟悉了大家，她怎么接受得了身边的他们也是画灵？
柳烟落摇了摇头，“只有顾九是。”可是结果也都一样。这一句柳烟落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涂菲听她这样说稍稍松了一口气，心情却更加沉重。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顾九没回答，她便问了两遍。
涂菲红着一双眼睛看着顾九，眼泪湿了睫毛，顾九轻笑，迎上她的目光，“这重要吗？”
……
涂菲愕然，片刻后自嘲地笑了笑，是啊，重要吗？
“我累了，先回去了。”涂菲失魂落魄地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路过顾九身旁时，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是真的累了，突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关于暮色烟云图，关于若兰诺塔……关于谁的她都不想知道了，包括关于顾九。
柳烟落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想追出去，顾九却拦住了她。
“由她去吧，她会回来的。”他的声音低沉，略有些沙哑，柳烟落叹了口气问了他一句何必这样，便转身入了屏风。
何必这样……
他咀嚼着这句话，何必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确定涂菲还会不会再回来，可是涂菲需要跟他们划清界限，封印了所有画灵之后，涂菲就有足够的魂力摧毁暮色烟云图，他们这些人最后都是要和所有画卷，和暮色烟云图里的一切一起消失的，最后涂菲也会忘了关于这些的全部，可能以后的某一天她会梦到，那也只是一个梦，她最终是要过普通人的生活的。
没有结果的事，就应该扼杀在摇篮中，不是吗？
顾九扬起淡棕色的眸子，露出他标志性的坏笑。
林琳看见焉了似的涂菲站在门口时，她又惊又喜，只是还没忙得赢寒暄几句，涂菲腾然趴在她肩头，小声地抽噎了起来，林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虽然担心，但是她知道涂菲现在最想要的是一个能让她安静哭一场的肩膀。
涂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她不记得是怎么上的公交，一路的精神恍惚，林琳心疼地抱着她，她趴在林琳的腿上，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却谁都没看进去播放着的电视剧到底在讲什么。
“菲菲你饿吗？”
“饿。”
“想吃什么？”
涂菲调整了姿势，伸手揽着林琳的腰，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她撒娇似的跟林琳说，“我想喝酒。”
涂菲是一杯倒这事儿，全班都知道。
毕业聚餐那天，全班轮流给班主任敬酒，到涂菲时她大着胆子喝了一杯，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搂着班主任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要和班主任义结金兰，还非拉着系主任给她做见证，可谓一喝成名……
从此之后，涂菲见到酒都绕着走，这次她居然主动提出来要喝酒，怕是心里很难受了。
“我去给你炒几个下酒菜。”林琳向来宠她，更何况是现在这样脆弱的样子，别说喝酒了，她要星星，林琳都会想办法给她摘来。
两人从幼稚园就认识，没有谁会比对方更懂自己。
那场意外之后涂菲一直努力让自己阳光一些，很少露出那么落寞的模样，她不说，她就不问，陪着她就好。
不一会儿餐桌上就摆上了两个素炒和一碟花生米，林琳拎来一瓶红酒，倒在醒酒器中。
涂菲仰着哭花了的脸，撇着嘴看着林琳。
“好啦好啦，以后记得报答我啊，来，走一个？”林琳优雅地举起高脚杯，涂菲也举杯跟她碰了碰，看着那红色的液体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仰头喝下。
一杯倒果然名不虚传。
不一会儿林琳就拉不住涂菲了，只见她一手拿着空酒瓶，另一只手指着它，皱着眉头骂道“顾九你大爷的，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敢骂你，你看你长得跟个瓶子似的，还一天欺负我……”
林琳总算是听出来了，这是为情所困啊，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姑奶奶诶，不是顾九长得像个瓶子，你眼前的这玩意儿它本来就是个瓶子……
又哭又笑又唱又跳地闹了一晚上，都到大半夜了涂菲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林琳被她折腾了一晚上也是累得够呛，失眠了好几天，今天难得地能倒头就睡，因祸得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