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水

曾经非常爱喝汽水,喜欢冰镇汽水对口腔轻微的刺激——我称之为“杀口”——冬天也不例外。

小时候,在京郊良乡,父亲给我做过最原始的汽水——大约是把柠檬酸、小苏打、糖精、香精和冷开水一起灌进国产所谓“小香槟酒”瓶里封好口,再用流动的自来水镇凉。

还喝过工厂夏天给工人免费提供的“盐汽水”,装在带水龙头的大保温桶里,其实里边没有气,只有水;甜滋滋的,有点咸,大概也加了香精,有一种让人感觉凉爽的清香。工人们喝盐汽水用大搪瓷茶缸,里面满是褐色的茶垢,也就不大看得出汽水的颜色。盐汽水并不很凉,毫不费劲就可以喝下一大茶缸。据说它能补充人体大量出汗时损失的盐分,不晓得如此有益健康的汽水为什么没人在市场上推广。

计划经济时期,北京地区只有“北冰洋”汽水可喝,而且只有一种橘子口味,一角五分一瓶,商标是一只伸长了脖子的北极熊。特喜欢一口气灌下一整瓶,然后享受一股热气从胃里往上顶的那股劲儿。

去天津起士林吃点心,饮料单上大书“冰汽”两字——是冰镇汽水,还是汽水加冰块?看不明白。点上一客以满足好奇心,端上来一看,嘿!一杯汽水上浮着一个冰淇淋球,插一支吸管。回家自己试验,发现橙汁汽水跟奶油香草冰淇淋是最佳拍档。

新闻报道说,“可口可乐”要进中国了。我一直以为那是一种糖果,直到1979年,托改革开放的福,新加坡的姑父第一次飞到北京公干,礼物是四听“可口可乐”。

一家人把一听汽水分成四小杯,一喝,一股药味!不过,汽儿真足,不仅超过“北冰洋”,也超过现在合资的“可口可乐”。我一直认为,合资的“可口可乐”不如原装的好喝,尤其是玻璃瓶和塑料瓶装的。

送了两听给姨母——受过高等教育的她老人家觉得分量好重,以为从那个扇形的小孔里除了汽水绝对应当能够倒出点什么黏稠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