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不觉已日薄西山。
侯景见肚子饿得咕咕叫,便嚷嚷道:“今晚我来请客,高欢帮找一个洛阳最妙的喝酒之处。”
话音刚落,司马子如与高欢异口同声道:“由我来请。”说完两人相视一乐,高欢道:
“我对洛阳稍熟,我领你们去一个好去处。”
高欢说罢领众人便朝洛阳西边延酤街而去。
高欢边走边介绍道:“这延酤街有一百多家酿酒坊,有一个叫刘白堕的师傅酿的酒闻名京师,达官贵人到外地做官或远足,都要用驴用马载上几大坛酒,所以这酒叫做骑驴酒。听说这酒喝醉了之后,几天不醒。京城有句童谣叫喝酒要喝骑驴酒,做人就做河间王。今晚就由我作东,众兄弟们随我来。”
司马子如接说道:“这酒曾听说过,听说前几年有一位刺史到外地公干,也带了一些骑驴酒,路遇盗贼,盗贼抢走一切财物,由于耐不住酒香诱惑,当场喝掉了所带的酒,结果全部醉倒在此,随后束手被擒!正所谓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
众人边行边听,不禁两腮生涎,暗暗吞津,巴不得飞到刘白堕酒坊。
当晚众人如何享受那骑驴酒不作细表。
饭饱酒甘后,高欢道:“我们刚才经过孝文帝之北高阳王王府,便听得歌声绕梁,丝管寥亮。听说元府有两位绝色美女修容、艳姿,那修容善唱歌、那艳姿舞技天下无双,去年有一人我去送快递,能有幸进王府,能短时一睹芳姿,心而无憾啊!”
司马子如道:“我也听说过这事,不过现在高阳王在冀州当刺史,又不在京都,他的这些美人肯定带到冀州去了。”
高欢不死心道:“万一没带过去呢?我们再绕过去碰碰运气。”
说完领着众人往高阳王府而去,一路行一路谈论高阳王府的美人。
“王府中有一美人徐月华,善弹箜篌,尤擅演奏《昭君出塞》之歌,闻者无不动容。据说,她因自怜身世,常常在府邸里一边弹箜篌一边唱歌,哀声入云。墙外行路之人听着不舍离开,一会儿聚拢成市。”高欢嘟囔着。
侯景骂道:“高阳王那两个叫修容、艳姿的美姬,都娥长得眉皓齿,洁貌倾城。不知道有没在机会把他们抢来做小嫂子。”
“我没那福份,高欢也有一个叫昭君的妻子了,你抢来留着自用吧!”司马子如道。
“你知道修容唱得是何歌,艳姿跳得是何舞?”司马子如问高欢。
高欢回道:“你说来听听。”
“修容《绿水歌》唱得最好;艳姿《火凤舞》最拿手。《绿水歌》据说传蔡邕所作。”司马子如不无得意道。
高欢三人到了高阳府墙外逡巡着,高阳王府内寂寂无声。又等了一个时辰,没等来那天籁之音,几人黯然神伤,退向燕然馆而去。
“刚在高阳王府前蹭听的人说,明日圣上命人砍伐会愿寺中一神桑,不知可有此事。”司马子如道。
侯景道:“我刚才也听有人议论此事,听说会愿寺旁边是光明寺和昭仪寺旁边。”
高欢道:“昭仪寺与会愿寺仅一墙之隔,有门相通。我们明日若到会愿寺去看伐桑,可先到昭仪寺一逛。那里有美尼故妃,艳斗牡丹,众位可借机一睹群芳。”
“贺六浑休得乱说,欺我等不明就里,要看美尼,还是瑶光寺最佳。”司马子如骂道。
高欢道:“那是是非之地,以前胡太后与高太后内斗,高太后斗败瑶光寺落发为尼。神龟元年九月,太史向胡太后禀奏天象有变,两宫会发生变故。胡太后倍感畏惧,派遣内侍到瑶光寺杀了高太后,是非之地不去为好。”
次日,众人早早出来往会愿寺而去,路经光明寺。
几人进去进了正殿拜了拜三尊金光闪闪的佛像。
中间一尊是高三尺释迦牟尼佛像,两边立着高约两尺的日光菩萨与月光菩萨。
释迦牟尼像的莲花宝座上铭刻着两行字:“晋太始二年五月十五日,侍中中书监荀勖造。”此事一经传出,轰动整个洛阳城。
出了寺门后,高欢问:“你们知道此寺为何取名为‘光明’?”
侯景、司马子如、孙腾三人摇头。高欢便向他们讲这光明寺取名“光明”由来,便是这里曾挖出光灿灿的金像。
这光明寺宅地原为一个叫段晖的县令的家宅,段县令常听到家中地房底下常有阵阵钟声传出,声响之时还能见到五色明光照亮堂宇,段县令全家人特别感到奇怪。段县令想一探究竟,便悄悄让家人从发光之处向下挖掘,结果挖出了三尊金佛像:
此后常有盗贼欲窃取这三尊金佛像,但每每将要得手时,都会听到佛像与菩萨像齐声呼喊捉贼,盗贼听到喝叫声,无不顿感惊恐,当即晕眩倒地。众僧人听到金像的喊叫声,立即赶过来将盗贼一一抓住。
众人听后心中暗自称奇。
说着说着便到了会愿寺,只见佛堂前生桑树一株,直上三丈。离地五尺高处,枝条横绕,藤叶傍布,形如羽盖。再相隔五尺的高处,又是如此,象这样一共五重相叠。每重树叶与椹果各异,京城僧道士俗都称为神桑。
高欢道:“来此寺观瞻此神桑的很多,寺内常年如集市一般热闹,布道施舍的特别之多。圣上听说后深恶痛绝,认为此桑惑众,早想砍伐掉。”
话音未落,只见给事中黄门侍郎元纪带一百名羽林围住大桑树,八名木匠抡着大斧,使劲砍斫,不时,从下斧之处涌出红色树汁,如血水一样鲜红。
十六名木匠使劲砍斫,桑树倒地,树桩中继续冒着红色树汁。
围观僧众和百姓无不惋惜,有的流下了眼泪。
有人小声骂道:“为什么要砍掉这几百年的神树呢?谁家败家子出的主意,哪个糊涂蛋下的令。”
忽然一阵细雨伴着一股凉风而来,抬头看天,万里晴空,头顶上并无一点云朵。
有人小声叹道:“这是神桑的眼泪。”
话音刚落,又一阵更为凛势的凉风旋转而动,众人衣襟横飘,帽巾吹落,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高欢、侯景、司马子如等几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神伤与不祥:
神桑轰然倒地,倒的仿佛不是一棵大树而是社稷江山,难道是上天要亡我大魏不成。
高欢、侯景、司马子如等人挪动脚步,手拉着手聚拢得更紧。约过一刻钟,风散雨去。
高欢道:“今天之事太邪乎了。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