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烟火罂栗

春日里渐渐暖和了,辰时未到,空中如浮了水泡,日头下炫彩洋溢。

一阵风来,学院的青竹摇曳翠叶,簌簌而响,别有一番沁人心脾的滋味。如是,学堂里的人亦能稍稍不焦躁,将之乎者也听得别有趣味。

苏语凝最无奈一抹晨阳透过窗牖洒在她桌上的时候,似乎灼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灰暗,让她不适,让她难堪,让她憧憬。

憧憬那个如晖的牧羊少年,不是梦幻,而是真的存在。

忽听一声大喝,几阵吆喝,似乎是从最靠近这间学堂的院子里传来。

外面渐有奔走相告的声响,让淡定了半晌的徐夫子都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遂放下书卷探着圆圆的脑袋走了出去。

这一屋子的人哪有不爱凑热闹的,紧跟着徐夫子的尾巴后,欲溜出去看个究竟。

苏语凝也不例外,但她知这时院子里必将挤满了人,出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遂悠悠登上竹梯,欲在二楼的长廊看个清楚。

“住手!”

徐夫子小小的个子,打架时的确占不到什么便宜,但若论这种时候,谁能挤进重重包围里去,舍夫子其谁。

随徐夫子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周遭起哄的声音才偃息。

这时夫子的脸早已怒红,想来这一群群让人不省心的学生叫他十分头疼。

那地上缠斗的二人似乎也被这一声巨响骇住,都顿了手。占上风的家伙身上穿着素院的白衣,但早已被黑墨晕染,细细看去,其实是有几分泼墨山水画的意境在。这样熟悉的邋遢,苏语凝似乎不用去看正脸,就已经猜出是谁。

今日他的脸上照旧染了墨,虽不似昨天刻意抹得人鬼难辨,但也足以让熟悉的人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个名堂来。

本被沈六压在身下的青衣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时,极为嫌弃地掸着身上的灰,又怒又怕地瞪着沈六。

说到青衣白衣,简单地说,交了银子的,就是青衣,有更好的环境享受,更好的夫子相教。而白衣的学院子弟,多是帝都里无家可归无父无母的流浪子弟,按说这些人无依无靠,进了学院唯一出人头地的方式就是死读书以得皇家赏识,这沈六却是极尽所能显示着他的不学无术。

“知礼于心,知礼于世,我教你的东西都白教了!”说着,徐夫子跳起来一掌拍在那青衣男子的头上。

苏语凝暗想,好一个言传身教。

她的身边不觉间已涌来诸多人,她本该趁这长廊没堵死前就该撤下去的,却不知为何,心里想看沈六受教训的鬼祟硬是让她挪不动步子。

“谁先动得手?!”徐夫子双手背在身后,横眉竖眼。

“是我。”沈六回道,音色是难能的好听,站却没有站相,半歪着肩,玩弄着腰间的束绳。

徐夫子知他不是自己的学生,语气缓和了些:“是何缘故?”

沈六睨了身侧的王胤一眼,叫王胤的心不禁一颤。

“王胤和我姐订好了终生,可他却被我抓到在‘艳绮罗’招蜂引蝶,我气不过,就揍了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