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没事，他……”我手指着倒在地上的工人，已经说不出整句的话。
活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事故，脑袋里顿时空白一片，只回荡着那个呜咽的女声。
要不是她提醒，我就得被砸成肉饼，这一次老子绝对不是幻听。这时候我已经被胖子拽了起来，他拍了拍我屁股上的土说:“快走，有人来了。”
我也是那个意思，可腿却不听使唤。本想让南沐风搭一把手，他却站着不动了，双眼紧盯着那个奋力爬起的工人，好像能把他的胳膊看好一样。
这工夫那个管事的已经跑了回来，看到有人受伤，脸一下子就白了。忙喊人帮着把人抬出来，安排完这些他又把满肚子火撒在了我们身上。
“你们到底是干啥的？找的人根本就没有。”他指手画脚地冲上来说，“小崽子，这可不是溜达的地方，要不是你们在这能出事吗？”
胖子扶着我说:“没有就拉倒，可能是我们找错了，走不就得了，你喊个屁啊！”
我也挤出了一丝笑容说:“我家的亲戚可能在别的工地，大哥，你们忙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受伤的工人已被拉了起来，管事的也没工夫和我们墨迹，便瞪着眼睛说:“赶紧滚吧。”
胖子一听脸立马就黑了，伸手就要打人，被我给拦住了。我扯着他往回走，南沐风却突然来了一句。
“告诉你们老板，赶紧停工，要不然就得死人。”
管事的登时怒了，就要叫人打我们。胖子和南沐风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也就听天由命了。
眼看一场乱战就要开启，救护车刚好在这时候驶入了工地。工人们一窝蜂似的冲向了救护车，趁此机会我赶紧拉着两人离开。
胖子一路骂骂吱吱的，我听得心烦，就骂了一句，他也没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说:“你特么是不是会未卜先知啊，再晚一步，你就得被拍成肉饼。”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心有余悸地说:“我说有人告诉我的，你们会信吗？”
胖子瞅了我一会儿说:“谁啊，谁告诉你的。”
我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说来话长，这几天我一直都梦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是个唱戏的。之前她就告诉过我宅子不能动，今晚的事也是她说的。”
胖子打量了我一眼，说:“挺神的啊，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明晚的双色球开啥？”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滚犊子，这事可不能拿来开玩笑！惹急了，小心她缠上你。”
胖子无所谓地吹了一个口哨说:“来呗，正好我还没媳妇。”
听到这话，我的火蹭一下就蹿了出来，就仿佛自己的媳妇被人抢了似的。
胖子斜了我一眼，没再往下说。一直到了我家的楼下，他才说道:“太阳早就落山了，今晚你小心些。”
我“嗯”了一声下了车，进了屋仍没咀嚼出他到底是关心还是警告。为什么会想到警告？
我为这个词感到心惊，回到卧室仍没缓过神来，难道就是因为一句玩笑的话？我特么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平心而论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是挺信胖子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对他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警惕。
我拼命地压制着这种想法，不想和胖子产生任何隔阂，可有些事就像心魔，一旦种下了，就无法根除。把所有的事都联合到了一起，总觉得他很不对劲，就连在工地上的关心都有股说不出的嘲讽。
我是不是被塔吊给吓疯了，越想越特么离奇。二十年的交情了，他怎么可能害我，胖子要真想报复我，大可以直接揍我一顿，论体格我是绝对打不过他的。话又说回来，我也没什么值得他报复的。
我患得患失地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我妈进屋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原地走了一个小时。
“还没睡哪？”我妈在门边站住，往里面瞅了一眼。
“不太困。”
我妈“哦”了一声，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加大音量说:“你听说没，建国路83号被人买下来了，刚开工没两天，今晚就出事了，好像塔吊折了，有个工人被砸死了。”
不怪古人想打听事一般都去茶楼饭馆，饭店还真是个消息灵通之地，才一个小时的工夫，我妈就知道得这么详细。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就在旁边，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我假装不知地说:“没听说啊，啥时候的事儿啊。”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那地方可真是够邪门。小凡，你以后可得少靠近那里，要是必须经过也给我绕着走。”
“行，妈我听你的，没事肯定不去。”
我妈说了一句，这才是我的乖儿子，就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我也换上了睡衣准备睡觉，刚躺进被窝就听见我妈大叫一声——
“血……血……”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冲进去一看，洗漱池里果然一池子鲜血，我妈的脸上也都是红的，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看起来分外狰狞……
虽然腿一直哆嗦不停，但是想到卫生间里是我的老妈，我还是急匆匆跑了过去。我妈的脸上开始不停地往下淌血，还未走到她身边就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妈……”我叫了她一声。
我妈那本是侧着的脸转向了我，脸上的血早已经将她的头发打湿，黏成了一块块。顺着发丝还有红色的鲜血不断往下滴落。
她的眼睛猩红，被血浸染得已经看不到任何眼白。连那件白色的睡衣此时都已经被染成了血衣。
“小凡。”我妈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发出了令人心寒的声音，嘴角还有血色的气泡不断冒出来。
我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截，直接摔倒在地上，怎么用力都起不来。
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赶紧起来啊，可是手脚就跟不听使唤似的，怎么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