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众汽车在黑夜中消失,杨凡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上一次是在他听说秦川带着钱逃跑的时候。
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站房,杨凡看到了放在柜台上的黑色皮包,震惊几秒后,他朝四周看了看,便利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确信自己出去之前柜台上是没有东西的。
那这是谁的皮包?
黑色的水牛皮质,手提部分有一个金属扣,他记得那个司机好象掏过这样的包?可是他的皮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拿走了司机的皮包,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放到了这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得到。
杨凡想了想,看来大众司机迟早是要回来的,于是他决定打电话给老屠,让他立刻过来一趟,于是有了之前的一幕。
老屠走后,杨凡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着黑漆漆的夜自言自语,“你难道今天不进来坐坐吗?”
黑猫竖着尾巴走进来,外面太冷了,它在电暖器前面趴下。
杨凡在它背上揉搓两下,喃喃地说,“会是她干的吗?”
他又看了看墙上的钟,3:15分,若有所思。
——
殷父今天带来了一只破壁机,又从家里炖了一只土鸡,放在保温杯里,殷母挑出最好的几块鸡脯肉,加入鸡汤,用破壁机把鸡肉搅打成很稀的糊糊,抽入针筒,再注入连接殷童的胃管里。
喂完食后,又拿凉开水为殷童清洁口腔,然后做拍背按摩的护理。
殷父看她一刻不停,连饭也顾不上吃,说,“你把剩下的鸡肉吃了吧。”
殷母用鸡汤拌了一碗饭草草吃了,把剩下来的交给殷父,“我也没什么胃口,拿回去你自己吃吧,明天再煮点鱼汤来。”
“每次炖了那么多的汤,你自己不吃,童童又吃不了多少,不是浪费吗?”
殷母拿眼瞪他,“童童能吃一点就是一点,对身体总是有好处的,怎么叫浪费呢。”
殷父默默地收拾好了保温杯,过了一会儿,他问,“于洋今天来了吗?”
“前两天分公司出了事故,他被老板派去救急了,这两天公司又上了一个新项目,他也要盯着,哪有时间天天来医院。”殷母为于洋说着好话。
殷父有点不满,“他的妻子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他不说来陪护,怎么经常连人也看不见。”
“这不是还没办婚礼吗,还称不上夫妻,再说他最近一直忙着。”
“童童没出事时他三天两头跑来咱们家,一呆就是半天,那会儿怎么有空了?”
“他还是挺惦念童童的,天天都打电话来问情况,年轻人总是以工作为主的。”殷母耐心解释着。
“我看他俩以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分都分不开,现在童童出了事,他就开始忙工作。”殷父见殷母日渐消瘦,很是不忍心,发着于洋的牢骚。
“他都成了你的女婿,半个儿子了,一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殷母在心里早就拿于洋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两人的争吵被电视里的一则新闻打断,这是一则本地新闻,说昨天凌晨有一辆小汽车,在交通路口闯红灯时,与一辆避让不及的大货车相撞,遭到货车直接碾压,小车中的女司机当场身亡。
画面上只拍摄了事故发生地,和小汽车被撞后的外观,从严重变形的外观上来看,很难不让人产生毛骨悚然的联想,这种程度,现场该是一幅怎样惨烈的画面。
最后播报员再一次用平静的声音告诉人们,开车遵守交规的重要性。
殷童被两人的争吵声闹得头疼,刚把头探出来,就看到了电视上的画面。
虽然电视上女车主的照片一闪而过,殷童还是看清楚了,她就是昨天在医院看见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厉鬼。
这则新闻戳到了殷父和殷母的痛处,任何车祸的新闻都会让他们联想到女儿,只不过殷童的运气要比她好一点而已。
殷父闷闷不乐的关了电视。
殷母试着安慰殷父,说,“医生说童童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接下来可以试着做高压重氧治疗,听说这个方法可以增加血氧,帮助修复神经细胞什么的,反正就是让病人尽早清醒。”
“要不还是请个护工吧,你也可以适当休息一下。”殷父对殷童的病情很清楚,刚才他已经去找过医生了,询问童童的检查报告。
医生婉转的表示,虽然检查结果可能不是很尽如人意,但在神经外科这一最为复杂的医学领域,至今人类只是初窥其大概,连惊鸿一瞥也算不上,出现奇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殷父听出了医生的言外之意,短时期内殷童要醒来怕是不可能了,他已经做好了进行一场长期而艰苦的战役准备,如今唯一不愿意承认事实的就是殷母了。
“不是说了我一个人扛得过来吗。”殷母对殷父旧事重提很不满。
“童童在医院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要是累倒了,谁来照顾你?”
“别人说这种话也就算了,怎么你对自己的女儿也这么没信心,你没看见童童恢复得很快吗,她的手指已经会动了,眼皮有时也会跳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睁开眼了。”殷母每天都细心观察着女儿的动静,即使殷童有一点点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她非常兴奋。
她认为这是慢慢好转的迹象。
殷父早就问过医生,医生称这是植物人一种本能的机能反射,包括咳嗽,喷嚏,打哈欠等,并不代表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他拿起还剩了一大半的鸡汤,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
今天天一黑,殷童就呆不住了,跑到病房外闲逛。虽然于洋打电话给殷母时,她听得很清楚,于洋说他要加班,晚上不过来了,但她还是心存侥幸,也许他结束得早,还是会来看望自己的。
可事实证明于洋没有出尔反尔,他说不过来就是不过来了。
殷童虽然有点失望,但也许是因为她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变弱了,她的失望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站在月光下的她,开始期待着全新的一天。
想起昨天捉弄那个司机的事,她至今还是很得意。
没有了皮囊的束缚,虽然少了很多享受,但也获得了很多的便利,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可以利用自己的轻捷获得绝对的速度和灵敏。
就象昨天,她在那个司机低头开音乐的时候,小施身手就轻松地进入车内,拿走了皮包。
自始自终,司机都沉浸在一场自嗨中,没有看到这在极短的时候内发生的一幕,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一种幸运。
有时候,什么也没看见,比看见了不该看见的要好。
当她把皮包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柜台上的时候,杨凡还站在外面发愣,等他回到站房的时候,她已经躲到了窗台下。
对于杨凡来说,他现在最需要的应该就是钱吧。殷童觉得,这是对司机的惩罚,也是对杨凡的奖励。
第一次,她可以掌控别人的命运,这让她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