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伺候的丫头都被遣出了院子,管家领了家丁守在院外,他在府中伺候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贝勒爷素来像个书生似的温润,却也只是像罢了。
他若要料理一个人,只怕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胥武面色阴沉的厉害,金丝眼镜后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只是往往这样的神情更为骇人。
常虹衣瑟缩在床上一角,紧紧抓住被子不敢抬头看他,周身也颤抖的厉害小声地抽泣着。
“听说,你前两日出门约见了桂军参谋长顾吉顺?”胥武摘下眼镜放在手边,捏了捏鼻梁漠然抬眼死死地盯着常虹衣,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身体,“我倒不知道,娶回的是这样有本事的新妇。怎么,你也想学清月妹妹做风头浪尖上的人?”
常虹衣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缩的更靠后,咬着被子一角摇摇头,眼中蕴着的两滴眼泪滚落出来浸湿了被子上绯色牡丹。
胥武低头看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发出短促一声冷笑,起身走近了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常虹衣,她生的不错,原本是可以做一个拿的出手的正室夫人的。
可偏偏,要做一条吃里扒外的狗。
“淮军少帅要我给一个交代,你说,我如何给他交代?”胥武俯下身掐住常虹衣的脸。
他的声音如同在娓娓道来闺房秘话一般,轻而缓。
常虹衣瞳孔剧烈张开猛地抬起头,双手死死地抓住胥武的衣角,“爷,爷,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啊。他凌允惟算个什么东西,他不敢对您怎么样的……”
胥武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哂笑一声点点头道:“是啊,凌允惟算什么东西……可你又算什么,值得我与他翻脸?”
“爷,您和佟清月分明没有什么兄妹之情的,她也没有什么本事说服淮军与我们为敌的,我知道的,淮军不会的!”常虹衣跪直了身子紧紧抓住胥武的胳膊。
幼时跟在自己身后扑蝴蝶的女孩儿模样在胥武眼前一闪而过,这些年浮浮沉沉他都不曾想到过这个妹妹,想来的确是没有几分兄妹之情的。
只是如今情况大不一样了,她不仅是她,还是淮军的少帅夫人。
哀怨的抽泣扰的他心烦,胥武手上加了劲儿,眸中凛光乍现:“你对淮军很是了解嘛,究竟你还瞒了我多少事?嗯?让我猜猜顾吉顺承诺了你什么,他是不是告诉你,我死了,你就是贝勒府的当家主母?”
抓着衣袖的手如同触电一般猛地收回,常虹衣适才还哭的接不上气,听到他的诘问又像是被人抽了精魂,脸涨的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胥武松开手直起腰来,拍了拍被她抓皱的袖子,转身从桌上拿起金丝眼镜,低头轻轻吹去镜片上的灰,语气波澜不惊道:“既然你愿意同顾吉顺在一处,我便成全了你吧,想来他也会给我这个面子。”
车是半夜从贝勒府后门开出的,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路去了缀禹城另一边的高门府邸后门,抬出两个樟木箱子和一个女人又开回了贝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