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军服领口处露出的一点点衬衣,佟清月稍稍后退了一步上下看了看凌允惟,晨光从白纱窗帘缝隙间透进照在他脸上便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唔,好了,走吧。”佟清月抿着嘴笑了笑,往旁边让了一步。
凌允惟拢了拢呢子大氅,倾身低头在她脸侧轻轻吻了一下,“今晚我早些回来陪你吃饭。”
佟清月眼睛稍微弯了起来,“好啊,我等你。”
把人送到楼下,才发现凌允恺也是穿戴整齐坐在厅前应该是在等凌允惟,佟清月微微福身,“大哥今日也要出去?”
凌允恺颌首,“是,要去一下军部。”
把两人送到洋楼下车前,凌允惟拽了拽佟清月有些散开的狐裘披风,从点墨手中拿过狐皮暖手来放在她手上,“好了,外面凉,快回去吧。”
雪粒落在她睫毛上叫眼前都有些白蒙蒙的,佟清月点点头被点墨扶着慢慢往洋楼上走去。
凌允恺被卫兵扶进车里看着自家弟弟真真是盯着佟清月进了屋才坐进车里嘴角也稍微牵动起来,不自觉地摸了摸手指上的青铜扳指,吩咐司机开车。
进屋拍散一身寒气,佟清月刚刚松乏下的眉头又在闻见苦得倒胃的中药味时皱了起来,叫住端着药碗的佣人,“这是谁的药?”
“回二少奶奶,这是老爷的。二少爷……少帅吩咐了您不愿喝药,叫我们熬着药等他回来陪您喝。”佣人低垂着头道。
佟清月微微一怔,原来她不曾注意到的时候这府里的人就已经悄然改了称呼,那叱咤淮远风云三十年的老人而今也就只是这府里的一个老人罢了。
“之前都是大哥伺候父亲喝药吧?”佟清月扶着点墨的手站起身来,“走吧,今日大哥不在,我去就是了。”
一旁的管家赶紧上前来拦了一步,“二少奶奶,少帅多番嘱咐说您而今有了身子不必去伺候老爷,我去就是了。”
佟清月浅浅地弯起嘴角,“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儿那么容易累着。”
管家把头埋的更深了,“二少奶奶莫要为难我们做下人的。”
“怎么?”佟清月眉皱了起来,“而今我是这个家的内当家,做事还要你来教我吗?”
管家眸光微转,直起身来往旁侧让了一步,“二少奶奶息怒,老奴不敢。就是老爷如今卧床您去到底有些不方便,老奴陪你一起上去。”
房间里有些奇怪的味道,是记忆深处误入佟府库房时那股令人作呕的朽木的味道,佟清月拿手巾掩着鼻脚步稍微放慢了些,左右看了看已经稍微收拾过的屋子皱起了眉,这间屋子这是她第一次进来,厚实的绸布窗帘拉的很紧,比她想象中还要压抑。
“格格慢些。”点墨小心翼翼地扶着佟清月,生怕房间里有一处不平的地方摔了她。
佟清月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打发点墨去拉开窗帘再把窗户也打开些,今日下了些小雪,正好用那雪气驱一驱这屋子里的浊气。
光照在床上老人脸上,他皱了皱眉,深凹的眼窝里有轻微的抖动,而后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可那眼神似乎并不聚焦。
佟清月喉咙一哽,那个从前曾经高高在上令她生畏的人而今连转过头来看她都成了艰难,“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