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里开始挂红绸子了,佟清月抱臂站在窗前望着门口的车队,应该是赢越楚家来人了,楚徽然嫁的好,于楚家而言是好事,于赢军而言却不然。只可惜楚家还以为自己算计着凌家的威望,殊不知凌家算计的是他们的命脉。凌允惟不是一个不守信用之人,他既答应了要护住楚家安好就一定会守约,只是赢军绝不能继续握在楚家手里了。
这些事,原来不算了,心反而就澄澈了。
风夹着雪刮进来佟清月拢了拢狐裘探身出去合上两扇窗户,转身在妆台前坐下,早晨送来的食盒还放在桌上,她揭开盒盖,一碟子鲜花酥上铺着一张四方红纸,佟清月皱了皱眉,对着日光拿起纸来,隐隐字迹清楚后她便擦燃了手边一根火柴将纸烧了个干净。
姨娘和两个弟弟那儿安排好了,她最后的顾虑也没有了,这也多亏了那些产业上的事和迎娶楚徽然牵绊住了凌允惟,让他暂时无暇来盯着她。
凌家这样半路起家的,是不会明白胥武和她身后盘根错节的家族根基可以埋的有多深的。那些人,凌家永远都查不到与他们相关的联系。
至于胥武,他的确对她有几分血脉亲缘,可趁她病时对她那些产业下手也丝毫不留情面的,他终归是个商人,利益才是他最关注的。吞并凌家的那些产业,既是引了凌允惟去关注,也是胥武扩展实力的一步,只当是给他的回报了。
作为交易的一方,楚徽然当然知道凌允惟的态度,她挽着父亲笑意吟吟地插科打诨,几次把父亲敲打凌允惟的话给遮过去,曾经把她当做一件华丽的礼物送来凌允惟身边的父亲自然不会在意凌允惟是否会真心待她,他的意思不过是要自己的女儿在淮军主帅的后宅里把握住一切能为他们所用的东西。
“少帅,宴席已经备好了。”管家适时地打断凌允惟与楚天明的交谈。
众人一并起身来,楚天明左右一看,故作懊恼状一拍额头:“瞧瞧,咱们这是太不妥当了,这这,大夫人都没露面咱们怎么就入席呢?少帅,怎么不见大夫人呢?”
凌允惟眸色阴了阴,嘴角牵动起来道:“她咳疾久治不愈,带了病气便是晦气,这样的日子来做什么,当然还是在后院的小青楼里养病了。”
楚徽然心里恨不得要给面前这人鼓掌了,若是她不了解事实必然被他瞒了过去,真的当佟清月是被他嫌弃晦气的弃妇了。
众人都是有说有笑,走出几步楚徽然突然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她用余光瞥过凌允惟带笑的侧脸,他演的这样好,连心底里最在意的佟清月都可以这样坦然自若地说出来,那对她对他们之间的合作,他又有几分真在其中呢。
这个人,原是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哪怕他是头老虎,她也要从他身上扒下两寸皮来,只有这样,这一场乱世她才有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