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震南从来不喜这样的场合，露了个面便回房去了，凌允恺腿脚不便就在偏厅同几个老资历闲谈着，正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凌允惟身上了。
佟清月的手轻轻扶在凌允惟肩上，感受着他军礼服的毛呢料子时不时在她脸侧蹭着，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与凌允惟跳舞，可惜，只有一支曲子的时间。
“这支曲子结束，我就要把你让给其他人了。”佟清月微仰着头看了凌允惟一眼，为了迎合曲子刻意调暗了灯光，反倒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颌线，不再那般凌厉。
凌允惟唇角弯了弯，微微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夫人吃醋？”
佟清月低头匿笑，语气却不自觉地带上口是心非的吃味：“才没有。”
若是连这小丫头的口是心非都听不出来了凌允惟自问也不必带兵了，收紧了搭在她腰间的手道：“放心，为夫带兵残忍冷酷之名久矣，除了夫人，只怕无人敢近我的身。”
他说的坦然，可佟清月却听的心疼，她撇了撇嘴，“可你分明不是那样的。”
“不，我是。”凌允惟声音少了几分适才的柔意，带兵多年习惯的漠然似乎又回到他的肩上，“慈不掌军，爱兵如子远不如赏罚分明。”
佟清月一愣神这一支舞曲已经结束了，众人恭维声中两人刚回到桌边，一旁等候许久的交通司司长常青松便迎了上来，凌允惟目光骤然转凉，故意垂眸避开常青松讨好的目光。
“二少爷，二少奶奶。”
因着常虹衣的缘故佟清月平日里对常家人多打了两眼自然认得常青松，看他此时僵迫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不动声色地拽了拽凌允惟的衣角，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凌允惟如此举动常青松便更加局促，搓了搓手微微佝偻着身子赔笑道：“少帅。”
凌允惟手指轻轻摩挲着佟清月食指处的骨节，懒懒地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这般讨好的样子，“常司长有事？”
话头被推回去常青松早先打好的腹稿突然没了开始的由头，凌允惟低下头哂笑一声，拿过佟清月手中的酒杯声音稍稍放柔缓了些：“你先去找钰贞和冯程，在花园等我。”
常青松眼见着面前的人在佟清月转身离开后周身的气场如坠冰窟般转凉，是比他父亲更加不加掩饰的锋利。
凌允惟把酒杯放在桌上，玻璃与玻璃相碰撞的声音惊的常青松心狠狠一颤，下意识低下头去。
“头一回，我忍了。第二回，我也忍了。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不同寻常的克制了。原本我带兵打仗习惯了用枪炮解决问题，可我夫人心善胆小，厨房里杀只鸡都得背着她的面，见不得那些脏东西。我家老三没能给你说明白的话我再说一遍，从我回淮远之日起，常家，就不再有女儿了。”
凌允惟话说的慢，就像是在缓缓擦拭一把沾血的刀一样，血从刀锋上滴落，打在常青松的脸上。
说完也不等常青松的反应，从他身边漠然走开。
常青松眼睛闭了闭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才恍然发觉自己已是一身大汗淋漓，都说大帅心思沉重难以捉摸，如今看来，这心思凌厉不加掩饰的少帅更是不可碰其逆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