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作为历史上的一种实用发明,曾发挥过重要的作用。然而,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科技的发展,其价值已经微乎其微。自从“热熔固合金属”技术的出现,石灰的应用领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逐渐被市场所淘汰。
因此,半人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石灰砖……
“离我近些,我的这伙朋友有些不太友好,有些家伙如果想弄死你,连把你推上绞首架的劲都省了,嘿嘿。”
艾尔的黑色幽默让半人感到有些不适,他趁着艾尔与周围那些怪人热情地打招呼的间隙,开始仔细地观察这里的情况。
那些形态奇特、充满奇幻色彩的智怪人物,其外貌之诡谲多变,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他们有的是狗头人身,有的长着斑马头……总之,它们的身上融合了各种动物的特征,展现出别具一格的怪物形象。
然而,与那些四不像的怪物相比,他们却显得和蔼可亲了许多……
有智怪人看向半人的目光也很复杂,有诧异、有警惕,有的也抱有好奇……
于是半人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中与艾尔穿越了一条又一条小巷……
古旧的老式悬挂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为他们的身影投下瘦长的影子。周围弥漫着不尽的灰雾,仿佛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这些灰屋大多不超过两层高,却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彰显着一种独特的小镇韵味。
又走入一个昏暗的小道,半人问道:“石灰巷里没有那些红眼怪物?”
“有,但是少得可怜,大多数被驱逐到了石灰巷的边缘地带,很少有智怪人愿意养它们。”
半人惊愕地看向艾尔,“收养?”
“不必惊讶,就是收养。虽然它们看上去——额,很暴躁,但是它们认作主人后会很忠诚。”
“好吧,那你手中的书是从哪里来的。”为了驱赶周围环境的压抑,半人尽可能地多聊聊,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你果然还在窥探我的宝贝!如果你不想受到与罗森克兰兹同样的下场,就打住你的念头。”
看出艾尔有些不安,为了让警惕的眼神不再扫视他,半人解释道:“我只是单纯好奇,地下怎么会有塑纸书,仅此而已。”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你早说好了;这书是我捡来的,我有不少好书,都是宝贝!至于地下为什么会有……”艾尔隐晦地笑了,指了指头顶说:“上边什么东西都会往下扔不是吗,只要他们认为是垃圾。”
半人在听完艾尔的话语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好了,我们到了。你在这里等等,我马上回来。”
无人应答的寂静中,艾尔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小巷的深处,将半人独自留在了二层灰屋的门口。门旁的墙壁上,刻着一个令人费解的神秘标记“XlX”。
短暂的寂静之后,半人的耳边突然回荡起了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和惨烈的嚎叫,声音如同鬼魅般毛骨悚然。他条件反射般地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形似狗头的怪人,他们面目狰狞,正合力将一名马头怪人死死地按在地上。这些狗头怪人手持的木棒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无情地鞭笞着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马头怪人。在马头怪人的鼻口之间,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沿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染红了他的面庞,也染红了那片地面。
“你们……”
正当半人迈步欲行,意图阻止眼前发生的纷争之际,一只看似枯瘦如柴、却又充满力量的手悄然降临在他的肩头。他回头一望,映入眼帘的,正是离开的艾尔。
艾尔他终于回来了。
艾尔微微摇头,摒弃了往日挂在脸庞的嬉笑,他的面容变得冷峻而深沉,仿佛被冰霜覆盖。他审视地瞥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那目光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随后,他果断地转身,步伐迅速地向门边走去。
他猛地推开门,一股寒风裹挟着阴冷的空气呼啸而入,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艾尔迅速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半人的手臂,仿佛是为了防止他逃脱一般。然后,他用力将半人拉入了这个昏暗、陈旧的屋内,只留下寒风在门外呼啸。
咚!啪嗒……
“老兄你可以啊,居然想和那些饿鬼讲道理,要知道这里可是没有国王和法律那种东西的。”
“他们不是有智怪人么!”
“是!但从某种意义上讲,有智慧的还不如饿鬼呢……”
心情忧郁的半人缓步走进房间,艾尔见状,体贴地拉出一个石凳,示意半人坐下:“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半人意外地发现艾尔的手中突然多了一个袋子,仿佛凭空而现,然而艾尔对此却显得毫不在意,他神情自若地迈向了楼梯。令人感到困惑的是,尽管艾尔没有任何明确的邀请或是指示,半人却像是被某种不可抗拒力牵引,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的步伐……
踏上层层阶梯,半人终于窥见那扇微微开启的门扉,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布局颇似温馨卧室的空间,而在这空间之中,艾尔正静静地伫立在床边。半人缓步走近,与艾尔并肩而立,半人的目光好奇地投向了那张床铺……
那张历经岁月洗礼的塑料床的一端已经塌陷,上面铺着一层由碎布拼凑而成的简陋床单,显得破败不堪。一位女性怪人倚靠在这张床上,年迈的双眼如同蜗牛的触角般突出,透露出一种沧桑与奇特。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用三只手紧紧搂抱着一个年幼的女童。
这个女童在外貌上基本与常人无异,她拥有健康的肤色、匀称的体型,以及一头柔顺的秀发。然而,她天生没有眼窝,这一独特之处使得她显得尤为引人注目。尽管如此,她依然被年迈的老怪婆悉心照料着,这份母爱让她在艰难的环境中感受到了温暖与关爱。
“奶奶,除了艾尔叔叔还有谁在床边?”
尽管半人无法确切地解释自己是如何在年迈怪人扭曲的脸庞上捕捉到那一丝微妙的笑容,但他的内心却深深地感受到了那份由衷的慈祥。
老怪婆浑浊的双眼看向半人,说:“远道而来的客人,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啊?”
“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称呼我为半人,”半人回以微笑。
“半人叔叔!”女孩叫道:“艾尔叔叔给我取名桑,奶奶叫我塔丽塔,我叫桑塔丽塔。”
“桑?”半人回望身边的艾尔。
“阳光,不是吗?我是说,我有一本图集;在我看来她就是阳光里的知更鸟。”艾尔洋洋得意地比画着。
看到此情此景,半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深知,这种对他的友善并非无缘无故,而是源于她们对艾尔深深地信赖。
好啦,又到了开饭的时候了。说话间艾尔从袋子里掏出一块儿蛋糕递给桑塔丽塔,“这可是叔叔好不容易抢到的。”
“你就给孩子吃这东西?!”看着那块严重发霉的蛋糕,半人忍不住开口。
“说什么呢!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美食,”说话间艾尔盯着半人的眼睛,“从焚烧储罐的缓冲室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
“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不,我们连这个也吃不到……”
房间内瞬间陷入了沉静,静谧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唯有那两双深邃而复杂的眼眸,凝视着半人。
“放轻松点伙计,你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艾尔故作轻松道。
半人没有理会艾尔,他吸了吸鼻子,一把夺过那块蛋糕塞进了嘴里,没等艾尔开口,半人从后腰上扯出那个袋子放在了床上。他看了一眼艾尔,深吸一口气后转身下了楼。
【本我系统:警告,摄入食物异常!警告,记忆修复程度为23%,因食物异常而能量滞停。警告……】
……
没多久,下楼的艾尔看到了坐在石椅上的半人。艾尔没作声地坐在了半人的对面,许久……
“我们不需要怜悯!”
“拿蛋糕换的,我吃了……”
“哈哈哈……”艾尔笑了,“真是出乎意料啊,但是这话我爱听——虽然我一直知道,某些东西就像被抛弃的李尔王似的,脆得跟纸一样,却还要去坚守它。”
半人默默地聆听着艾尔的话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是对艾尔信念的肯定,因此他选择了沉默,没有回应也没有出声安慰。当艾尔的讲述告一段落,半人终于开口,带着深思熟虑的语调,提出了他的疑问。
“能和我说说底下怪人的由来吗?你知道的,我失去了很多记忆。”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无非就是百年前的大灭绝,人类搞出的灭世危机。”
“人类搞出的大灭绝?!”
“没错,”艾尔很确定地点点头继续讲述着:“我的母亲经历过那个时代,准确来说就是人类中的某个人,或许你们现在都称他们为‘科学家’。他们想通过克隆人类,来用这些克隆人替换那些医疗技术无法治愈的器官。”
半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涌出愤恨情绪,一个名词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反人道实验!”
“或许吧,”艾尔有些惊诧,可能不理解这个词汇,他继续讲道:“那个科学家成功了——成功引出了一个魔鬼,那就是变异朊病毒!极强传染性,一旦感染就会发疯,感染者会无差别攻击身边的任何活物,直到最后脱力死去。人们称这个魔鬼为‘β朊病毒’!”
“它竟会让你们变成这样?”
“会!它会不停变异,直到它失去了致死性拥有了使人基因突变的能力和更强的传染性,也就是后来的γ阮病毒。呵!感染了它就会失去神智变成癫狂的怪物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人类遭受重创,其他物种近乎全灭只有亲人动物在剩余人类的保护下才得以苟延残喘。”
“这件事过了将近百年,你还这么清楚?”
“正如我说的,我的母亲经历过那个时代,撑到了解药诞生的时刻,即使这样还是被驱逐到了地下,地下所有的怪人都是受到解药治愈的感染者。”
“抱歉……”
“没事的,这些糟心事早已成为了过去。”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沉寂,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了宁静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对了,还没问过伙计。你要去哪?你只是路过这里的对吧,”艾尔的神情有些微妙。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想回到地表,我——不属于这里。”
半人不知道是怎么看出艾尔那扭曲面容上的神情,如果猜得不错那应该是“果然如此”。
艾尔显得颇为犹豫,他缓缓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在石桌前徘徊了许久,仿佛内心的挣扎与不安在每一寸步伐中都得到了体现。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坚定地翻开了手中的书籍,寻找着某个特定的信息。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他再次坐回到了石椅上,神情依旧凝重,但眼中似乎多了一抹坚决。
“你看看这个……”
半人看向艾尔放到石桌上的东西。一张相片,画面定格在了绿山坡上的初阳。
“是这样,我是说,你能不能——带上我?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它,”艾尔有些语无伦次,他用手指点在了初阳上。
“我倒是无所谓,可是我的一个机器人朋友说,被驱逐到地底的东西返回地面会有生命危险。如果只是为了看阳光……”
“伙计,你不懂!”艾尔激动地站起身来,“你无法理解一个从生下来就在黑暗里待了二十多年的怪人会对阳光有多么渴望,哪怕让我看那么一眼,即使要我……”
艾尔停顿了几秒,喃喃自语:“虽然我清楚,以前有怪人通过各种方法上到地表,就再也没回来过……”
“即使这样,你也要上到地表?”
“老实说,之前我一直下不了决心。但是伙计,你,给了我勇气。我记得你在路上聊天时说过你有必须做的事情,哪怕失忆了也要去追寻。我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踌躇,其实我们的期望,性质上差不多吧……”
“我明白了,我们一起上到地表,完成我们的夙愿。”
“好的,好的,伙计,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天,我去把剩余的事安排一下。”
……
2832年12月中旬。
地球,华域京都,南海阁。
郑家科将自主人形的设计书放在了桌子上。
“陶老,您来看看这本设计书。”
“自主人形的设计书么……唉,终究是避免不了。”陶老拿起设计书仔细翻看了一会儿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陶老之前见过?”
“当初莫教授找过我,想让我加入SMJS工程的研发,被我拒绝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到美坚域。”
“为什么要拒绝……”
陶老撑着手杖,手上的关节紧了紧,“我认为这项研发,对于我们不但没什么益处,甚至还会演变成灾难。”
“这样吗?”郑家科看出了陶老的担忧,他沉吟了片刻后说:“那么,我希望这次陶老不要再推辞了。”
陶老在听完这番话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眼神变得凝重,仿佛正在仔细权衡着什么。
“我明白陶老的担忧,但现在自主人形的锥形已经被研究出来,正可能被量产。”
“你是说……”陶老撑起了双眼。
陶老深谙郑家科话中的深意,若华域集团已经开始大规模生产自主研发的人形机器人,那么他们便无需再寻求他的协助了。
“正如陶老您心中所想的那样,为以防自主人形军事化,武器化。不管是制衡还是对抗。SMJS工程都势在必行!”
“看来,终究还是不能坐视不管,”陶老将已经放下的设计书又拿回手中,“郑域长,有一点你必须知道。研发也好,量产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困难,正因为我接触过才了解,真正重要的是神明暗码!”
“神明暗码么……”
“对,没有神明暗码的自主人形也只是空壳。”
“明白了,神明暗码我会去想办法,需要什么人手就和吉助理联系。等陶老研发后量产成功,我会把这份设计书分享给其他域。”
听闻此言,陶老心中顿时如释重负,他满意地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郑家科与陶老深入探讨了SMJS工程的诸多细节,从项目的规划到实施的每个步骤都进行了详尽的交流。在彼此交换了诸多宝贵的意见和建议后,他亲自将陶老送至门口,以表达对此次交流的重视和对陶老的尊重。
“对了,陶老。陶英采女士你认识吗?”
刚踏出房间的陶老,步伐在瞬间凝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他猛然回头,将目光投向郑家科,手中的手杖紧握,指关节因用力而显得苍白而突出。
“您,认识?”郑家科从陶老的神情中看出了一种无奈的痛苦,十分明显而又深刻。
“我孙女……虽然她的选择让人痛苦,让人揪心,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为她感到骄傲……”陶老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不言语,他在卫兵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我知道了。您老,慢走。”
目送着陶老离开,郑家科不由感叹道:“唉……陶老一家对咱域的贡献太大了。”
一直静立在房间内门旁的吉开疑问道:“域长,你说的那位女士是?”
郑家科回屋关上门后说:“特殊部队的军人。”
吉理事面露恍然,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结。这时他看到郑家科已经走到了落地窗边,于是他跟随着郑家科看向窗外那雾霭的天,以及那人工造雪。
吉理事感叹道:“SMJS工程本来是地球联邦政府一致敲定的决策,竟没想到美坚域会……”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灾厄使人凝聚,而现在的安逸让人心散了。就在地球联邦政府成立之初,一些人其实早就知道,我们并没有走入真正意义上的联合。”
“怎样才能走入真正意义上的联合?”
“外力,”郑家科与吉开对视一眼,“没人会想让真正联合的那一天到来……”
吉理事看着郑家科,看着那严肃到让自己感到恐惧的神情,隐隐有了些不好的猜想。
“是不是太过忧虑了……”
“或许吧,但就是这种忧虑时刻让我保持警惕,也因此阻止了很多事态的恶化。”
吉开轻轻颔首,他的认可并非空穴来风,因为郑域长的政绩无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深知,郑域长的忧虑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源自他对工作的深度思考和责任感,这种忧虑反而使得他在决策上更加深思熟虑,展现出一种难能可贵的精明。在吉开看来,这种精明并非一种需要避免的缺点,而是郑域长领导才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样说的话,我就理解了,但是有些事不得不防。”顿了一下,吉开摸索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不由想起陶老神情上的犹豫,“话说,域长怎么看待这所谓的神明暗码?”
“危险的双刃剑!就我来看,这东西百害而无一利,当初如果不是决议会上少了两票,也不至于研发到今天这种地步,我有种感觉,这个所谓的神明暗码一定会对超智能机器人产生影响。”
“是啊!毕竟超智能机器人已经超过我们人类的总数,”吉开的神情不由得露出一抹恐惧。
“我会处理好的……”
郑家科话说到此处时,选择了沉默,不再多言。而吉开的眉头依然紧锁,他的思绪仍旧沉浸在先前的对话之中。
两人并肩而立,目光穿透落地窗,望向窗外飘洒的雪花,它们如同精灵般在空中起舞,将世界装点得银装素裹。同时,他们的视线也不经意间触及了天空,那是一片灰蒙蒙的色调,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在寂静中,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窗外的景象成为他们内心世界的背景,映衬出他们各自的思绪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