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薪火

人纪元年:2823年12月中旬。

地球大气层外,某太空基地培训,太空坐标不详……

星宇之中,繁星如散落的珍珠,点点闪烁,与深邃的黑暗交相辉映,共同映衬着那颗银蓝行星的轮廓……这绝美的风景透过窗户,静静地展现在她的眼前,让她不禁为之陶醉。

滴噔~

卧铺旁的通信台毫无预兆地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过,瞬间将她从沉思的思绪中唤醒,拉回到眼前的现实。随着一阵急促的提示音响起,她迅速地调整了姿势,站起身来走向了通信台,轻柔地按下了仪器上的按钮。

不久,通讯台上交织的光线逐渐汇聚,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轮廓愈发鲜明,最终形成了一个清晰可辨的人影。

“嗨嗨,东凰姐!总指挥让我传递命令,要你去一趟指挥室,应该是有任务交代,”立绘投影中,那双马尾萝莉样的少女打着招呼。

“好,我就去。”

“等一下,东凰姐……你要先到虚世间的休息室与西溟哥会合,他也要去指挥部,应该是和你一起执行任务;我在那里等你。”

在听闻此言的瞬间,东凰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绽放出一抹动人的笑意。她心思敏锐,怎会不洞悉夜莺内心深处的盘算呢?

“好吧,那我去通知她。”

“爱你呦,东凰姐!”

夜莺比了一个“Y”的手势后,她的身影就被通信台收敛起来。

“我要是有东凰姐那般美貌就好了……”挂断通讯后的夜莺陷入了憧憬之中,想象着自己有着东凰那般倒映着星河的眼眸,有着不乏英武气质却又妩媚动人的眉梢和泪痣……

挂断通讯的瞬间,东凰不禁发出一声叹息,联系过西溟以后她走出了卧舱。

沿途,东凰穿越了一条由钛钢构筑的回廊,她的每一步都映照着优雅与妩媚。在战争机器人的静默凝视下,她逐一通过了层层闸门,每一步都显得从容不迫。终于,她抵达了目的地——虚世作战训练室。

步入那扇宏伟的闸门,东凰路过一排排整齐的精密仪器,它们的外形独特,酷似家中的浴缸,因此人们将其称为“澡盆”。这些“澡盆”不仅仅是外形的独特,更是科技与精密工艺的完美结合,彰显着现代科技的卓越与智慧。

“澡盆”设备的使用过程中,人员需躺入其内部空间,一旦扣盖紧闭,澡盆随即启动其精密的线路系统,实现与基地VRPDG终端的紧密连接。这一连接过程通过一系列复杂而高效的线路衔接技术实现,为日常的人员训练提供支持。

东凰的步履匆匆,她不经意地经过了一排精密的仪器,这些仪器正在为预备队员们进行着严格的测试。她的目光在那一排“澡盆”似的显示器上稍作停留,但随即,她皱起眉梢。显然,显示器上展示的数据或情况并非如她所愿。于是,她不再耽搁,加快了步伐,径直向休息室的方向赶去。

“你来了,东凰姐……”夜莺的话语不似最初那般欢悦,她的声音变得莫名沉重。

“新晋预备队的考核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尽管有着不祥的预感,东凰还是尽量让自己焦急的心情平复下来。

“这,新晋预备队的测训结果……”夜莺支吾着,好似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预备队考核的一百人当中,有五十三人死于基因锁的开启过程,而现在只有十六人通过了虚拟现实的测训。剩下的,脑死了……”这一噩耗来自第四队的队长左悠之口。

“左悠!不说得这么直白你会死啊!”夜莺急了,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叫道:“那叫牺牲,懂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不会那么多地弯弯绕,”左悠一撇嘴,话语中夹带着一丝烦躁。

这一结果对东凰而言,无疑让她心生痛楚,她默然无语,选择将内心的痛楚深藏。面对眼前的困境,她转而致力于安抚夜莺和左悠这两位战友。他们自入队以来,便时常因为意见不合而争执不休,但东凰深知,这不过是他们为了缓解紧张气氛,而采取的一种特殊方式。经过东凰的悉心劝慰,夜莺和左悠的愤怒和激动明显得到了缓解,他们之间的火药味也逐渐消散。

可左悠明显还有些不服气,随口就是一句:“在这里逞威风,有本事在西溟面前也这样吵。”

“呵,西溟哥又怎样,在他面前,我还是一样……”

“我来晚了。”

那夜莺,曾以傲慢之语自居,听闻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她瞬间收敛了先前的张狂,迅捷而优雅地坐回到椅子上。她的面容瞬间柔和,展现出一种淑女应有的娴静气质,目光中透露出娇羞,轻轻地凝视着来人的身影。

来者正值青春年华,约莫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之时。他的面容刚毅,一张典型的国字脸透露出坚定的气质。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那对如刀锋般锐利的眉毛,仿佛每一根都凝聚着不屈的力量,只需一眼,便足以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正气。来者,正是第七队,也是最后一梯队的队长——西溟。

他身后紧随着的中年男子,形象显得颇为邋遢,每一次的亮相都伴随着一副滑稽的笑脸,仿佛随时准备上演一出即兴的喜剧。引人注目的是,他还牵带着一只独特的生物——一只类似于中华田园犬的变异巨狗。这只大狗的外观令人震撼,其下颚部分被精密的合金所取代,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感。紧随其后的是第三队的队长笑星,和他的爱犬“大疯狗”。

西溟详细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后,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一声深沉的叹息从他口中逸出,仿佛承载了无尽的感慨与无奈。然而,这声叹息过后,他迅速恢复了内心的平静,仿佛将一切情绪都深藏在了心底。那份平静,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实则蕴含了未言之声,那份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能传达出他此刻的心情。反倒是笑星洒脱道:“薪火燎原不是吗?像我们这些人啊,生为薪火,死为星火;天堂和地狱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们这些人啊,能容身的只有一处……”

“英灵殿,”左悠笃定道。

笑星听后笑得更加放肆了,他说:“好了好了,少在这里多愁善感了,有这时间够我做多少了训练。”

“笑星!”

“怎么了西溟,我只是不想让气氛过于沉重罢了……好吧,我知道你瞧不上我,”笑星罕见地收起了笑脸,“只不过保卫,牺牲在所难免……”

“哼!”声过后,西溟看向了东凰,“第六队的训练进行得还顺利吗,东凰?”

“他们的战斗素养有很大的提升,”东凰回应道。

“很好,那我们就起身去指挥部吧,毕竟任务不等人。”说完,西溟看向了一旁的夜莺,“夜莺。”

“啊?!”

“你不去交接任务?”

“对,我要去交接传讯任务,走吧。”

面对西溟的问询,偷瞧着西溟的夜莺明显惊了一下。

“这里交给你了,左悠。”东凰对依然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示意了一下。

“了解。”

“唉~,讲个笑话;人们总喜欢光鲜亮丽,喜欢站在光里的东西,真是——难道黑夜里的正义就不是正义了?真是不明白……”在西溟他们离开以后笑星耸耸肩侧身问道:“你说,这西溟是不是有点不待见我啊。”

“不是有点,而是就是!”

笑星挠了挠头,说:“我不是在问你,我是在问大疯狗。”

大疯狗:“汪!涵涵涵……”

左悠:“……”

东凰及其两位同伴踏出虚世休息室的那一刻,他们便踏上了通往指挥所的道路。沿途,他们历经了无数道由战争机器人严密守卫的闸门,每一道都象征着严谨与安全。终于,在历经了层层关卡后,他们来到了一扇格外引人注目的双向闸门前。

这扇闸门上的标徽设计独特,令人过目难忘——薪火燃烧,上有镰斧,群星环绕……它象征着坚韧与力量,也彰显着他们所背负的使命与荣耀。

这标徽,无疑是薪火末日部队的象征与标志。它不仅仅是一枚简单的标徽,更是承载着末日部队荣耀、使命与牺牲的见证。每一个细节,都蕴含着深远的含义,代表着他们坚守的信念与无畏的精神。

东凰与西溟的注视着夜莺,夜莺缓缓步入这片庄严肃穆的区域。她向他们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向他们致以敬意,随后便率先踏入了那片未知的领域。不久之后,夜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她从那片神秘的领地中步出,神情庄重而严肃。在走向他们的过程中,她深深地向二人致以了军礼,这不仅是她对军纪的恪守,更是对两位同袍的深深敬意。然而,尽管她表现得如此坚定,但在离开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舍与眷恋。她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对于详细情况,尚不能全然洞悉,但可以确认的是,东凰和西溟两位指挥官在匆匆进入指挥所之后,紧接着,两架战机便犹如离弦之箭,从太空基地的发射台上迅速升空,划破天际,义无反顾地朝着那颗蔚蓝的行星疾驰而去。

……

晃眼间,半人再度踏入那间洁白无瑕的房间。与上次迥异的是,这次他目睹了一个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身影,以及那位依旧未曾知晓其名的神秘少女。她的存在,如同那未解之谜,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等待着被揭开面纱的那一刻。

半人看到的另一个自己,有着人类应有的完整躯体……

对面的自己显得很生气,对少女吐露着自己的不快,依稀只听清:“他们不准用人名,只能用编号!他们以为我研发出……”

对话内容显得颇为朦胧,然而不久之后,一种婉转悠扬的歌声便弥漫了整个空间,那歌声时而缥缈如仙境之音,时而激昂澎湃,时而婉转如莺。在曲调的流转中,半人仿佛能捕捉到一丝人类的赞歌韵,但那歌词所蕴含的语言却如同异域之语,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陌生与新奇。

半人所不知道的是,这正是一首造语版的人类赞歌……

对面的自己好似被这首歌安抚了下来,平静了心中的烦躁与不快,可是好景不长……

“老师,你知道爱是什么吗?我想知道……”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少女轻柔地捧起一本厚重的书籍,她那一双明眸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她以一种专注而热切的眼神注视着对面的他,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对求知的热情和对智慧的追求。

这话半人听起来是多么的真切!

对面的自己愣在了原地,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震惊冻结了思维,久久未能回过神来。直到他视线聚焦在少女手中的那本书上——刹那间,他的反应犹如一只突然被踩到尾巴的猫,惊恐万分,毫无预兆地惊叫一声,随即便急匆匆地夺门而出,逃离了现场。只留下了一句话:“别再和我提那东西!”

此刻,空旷的白色房间内,仅余半人与一位神情失落的少女。那少女的心境仿佛被无尽的阴霾笼罩,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眸子似能洞穿空间的迷雾,竟然在跨越时间的障壁后,静静地定格在半人的身上……在这无声的寂静中,她的目光犹如一颗流星,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直击半人的心灵深处。

少女认真地看着半人,问他好像又是在问自己,说:“爱,到底是什么呢?”

猝不及防之下,半人大吃了一惊!他的思维瞬间陷入了一片混沌,大脑如同被厚重的迷雾笼罩,令他无法思考。当他努力地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出来,重新聚焦视线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被束缚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身体无法动弹。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几张模糊不清的面容在不断地晃动,宛如鬼魅般在他的眼前盘旋,随后那些面容逐渐模糊,仿佛被旋转的漩涡吞噬,形成了一道道令人心悸的重影!

最让半人感到心凉的是,一个人拉下口罩露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容,他邪笑着对“半人”说:“老师……既然你这么喜欢机器人,那就尝尝,变成机器人的滋味吧。”

……

“不——!呼呼~”

朦胧间,半人只觉得一只手在推搡着他,他悚然间坐起身来粗重地喘息起来。

“发生了什么,伙计,你还好吧?”说话间,是艾尔坐在了破布床旁。

“没事……”半人喘着粗气,调整了片刻才说:“是个噩梦。”

“噩梦?吓了我一大跳!伙计,你这睡觉时的动静可不轻啊……”艾尔在看到“半人”没什么事后,他站起身来抱怨地说:“孩子都被你惊醒了。”

“额,抱歉……”

“好了,没事就好;准备收拾收拾,我们该动身了。”

艾尔缓缓站起身,走出了房间,显然是为了收拾一些必要的物品。

半人来时本就两手空空,更无须考虑准备什么了。很快,他跟随着艾尔走出了房间。在一番考虑过后,半人正想要与那阿婆和那小女孩告别一声时,却被艾尔拦了下来。

艾尔摇摇头只说了这么一声,“怎么能打扰休息的人呢?”便拉着半人离开了房间。

他们刚出门后,就见一个陌生的怪人迎了上来,他将手中的黑色布包递给了艾尔。

艾尔在接过布包后,向半人示意稍待片刻,随即他与那位拥有椭头菱形眼的怪人一同步入了远处的小石巷旁。两人展开了深入的交谈,只见那位怪人频频点头,似乎对艾尔的话语表示了强烈的认同和应承。经过一番深入的交流后,艾尔轻轻地拍了拍怪人的肩膀,以示告别,随后他转身回到了半人的身边,并与那怪人挥手道别。

“詹尼森,我的好友,”不等半人询问,艾尔自觉解开了半人的疑惑:“我很信任他,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他会替我照顾他们。”

半人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还没等他问出声,就被艾尔拍了拍肩头。

“走吧,路程可长着呢,经不起拖延。”

半人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与艾尔并肩上了路。

路途中,半人对艾尔形容着自己视界上漂浮的地图。

“虽然在地下,这个出口坐标的轮廓却像是一幢建筑。”

“建筑?是不是这个建筑上方好似一个直立的管道?”

“对,”半人感到十分惊奇,“你去过?”

“没什么稀奇的,要知道我可是这里的原住民。”

一路相谈,他们来到了一座石桥边。

两人几乎同时看到了,那位于石桥边上的一名狗头怪人,这时的他正在向石桥下观望着什么。

“瞧,是谁来了。”艾尔拦住了准备向前的半人。

回过头来,半人才发现,先前那名被毒打的斑马头怪人竟擦着他的衣边走了过去,匿行中还回头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很不妙,”这样说着,艾尔却还是没有阻拦斑马头。

“艾尔,你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艾尔对半人回应道:“正如你想的那样……”

斑马头匿行蹿上了石桥,在狗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起了狗头人的双脚,将他掷下了黑色的深渊!

半人惊悚了,他不知道是怎样从斑马的面容上看出那狂笑的神情,等到他们二人上了石桥,斑马头对着他们比画着手势,挥舞着复仇得逞的胜利之拳。

“你早知道他要这样做,为什么不阻止他?”半人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的责问却换来了艾尔难以置信的眼神。

艾尔沉重地说:“你知道他被那些狗头人欺辱了多少年吗?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反抗我却要阻止他。难道你以为,阻止一个受迫害的人复仇是所谓的善良?”

半人想要反驳,却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好了,我的伙计;别再纠结这件事了,这里是无法之地,想要活下去只有遵从书中所说的丛林法则;走吧,去干我们的事去。”尽管艾尔这样说着,但是可以看得出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

离开了癫狂的斑马头,他们走下了石桥,走过了铁架台,在一座天然的地下溶洞中,艾尔从的黑色布袋中找出了一把破旧的手电照亮前路,他们依靠一叶腐朽的锈舟划过了洞穴中的黑水潭。

行船的宁静中,两位同行者的话语仿佛被江风卷走,气氛沉浸在一片异常的沉寂之中。他们的心灵仿佛各自封闭在各自的世界里,默默思忖着各自的心事。然而,在这漫长的沉默之中,半人的内心却悄然泛起了一丝疑虑。他注意到艾尔在航行过程中表现得异常熟悉,仿佛这条航道他已经走过无数次,每一步都显得轻车熟路。

这一发现让半人的内心产生了疑惑,他开始仔细思量其中的缘由。然而,在权衡利弊之后,他终究选择了沉默,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轻易问出口。

“我们到了。”

锈舟靠岸,艾尔提醒一声率先下了船,跟随在艾尔身后的半人在上岸后才打量起四周。

这仍旧是一座深邃的地下溶洞,然而与上次探访的有所不同。在这座溶洞的幽深之处,一座哨塔赫然耸立,其强烈的光芒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仿佛是指引着未知的探险之路。

半人视界左上角漂浮的地图显示,那幢建筑就隐藏在哨塔后方的岩壁中。

尽管心中疑虑重重,如同密林般错综复杂,但唯有踏入那座建筑的门槛,方能揭开真相的面纱。怀揣着对未知的渴望与忐忑,半人坚信艾尔会毫无保留地将所知之事倾囊相告,为他揭开迷雾中的答案。

熟悉的道路上,艾尔熟练地引导着半人穿越折叠楼梯,直至抵达哨塔的顶端。这一路上,尽管半人被周围陌生的环境所吸引,但更令其震惊的是,在哨塔室内,几具人类尸骨赫然入目,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祥的过往。然而,艾尔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他的眼神中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惊讶或恐惧。

接着,艾尔带领半人继续深入,直至他们来到了哨塔的后方。在那里,一扇厚重的合金闸门映入了“半人”的眼帘,其坚固的质地和冷峻的外观都透露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艾尔终于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半人说:“伙计,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吗,——这里算的上我们怪人的一处根源,但同样的也是一条出路。”

“这里是?”

“地下研究所。”

纵使有万千疑虑,半人依然没有急,等待着艾尔的下文。

“原谅我伙计,之前我没有向你吐露我的所知;我想你一定看出来了,我不止一次来到过这里。”

“确实,我看出来了。既然你知道这里是出路,你自己之前为什么不上到地表?而且你对这间实验室了解多少,艾尔?”

“这正是我要说的,我对这里通向地表的道路和结构有些了解,但是我对这所研究所更深切的信息一概不知。至于我为什么不自己上到地表——因为我害怕。”

“没错,我怕了。不是只有我一人有过上到地表的念头,之前有很多怪人都向往地表,只是去的怪人再没有一个人回来过……”艾尔勉强地笑着说:“可能他们在上面已经流连忘返,不想再回来,也说不准。”

半人听到这里不由得别过头去,语气中带着一抹沉重,“难道你这次下定决心要上到地表了?”

“是的,伙计。怪人也不该为自己的胆怯找借口;不论结果如何这次我是铁了心的!”

“半人”问:“回不了头了?”

艾尔回应道:“回不了头了……”

半人能做的只是微微颔首,他默默地前行,直至合金闸门前,然后开始了详尽而细致地观察。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沉,仿佛在探索闸门的每一个细节。与此同时,艾尔紧随其后,仿佛刚才的对话已被抛诸脑后。然而,尽管他试图掩饰,但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并不平静。

经过深入地观察,半人的目光偶然间落在了闸门的显眼标志上,清晰地辨认出了上面镌刻的“MUI”这三个字母。起初,他对此感到十分困惑,这三个字母似乎携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使他陷入了沉思。就在此刻,一股莫名的电流如闪电般穿透了他的脑海,引发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在这剧烈的疼痛中,半人的脑海中仿佛有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在闪烁,这些片段虽然模糊却异常鲜明,使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对过往的追寻之中。

“这是……,这是药联国际的研究所!”半人忍着头痛转过身来,他看着艾尔严肃地说:“百年前大灭绝,毒阮危机的元凶!”

“药联国际……”艾尔呢喃一声走上前来,将畸形的手落在了半人的肩头,“相比这个,你还好吗伙计,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大对。”

“我没事……”

迎着艾尔关切的眼神,半人摇摇头,他的痛感不似刚才那般强烈了。

“你所说的药联国际是什么意思?”

面对艾尔的疑问,半人没有隐瞒,他将自己所恢复记忆中的所知以及事件的经过全部告诉了艾尔。

“呱呱叫,好啊,真是妙极了!好,好得很!”在听闻药联国际的恶行后,艾尔都气笑了,“这个组织简直比克劳狄斯还要可恶!简直是挂着羊皮卖狗肉,它的恶行就算是集体被推上绞首架都是轻的!”

艾尔有些烦躁地在合金的闸门前来回踱步,他对半人倾诉道:“知道吗,伙计。我们被称作破灭时代的遗病,人们畏惧我们如同蛇蝎。他们将我们驱逐到地底,这个原本用来提供地热能的世界。原本我以为他们装上流风仪以及空气制造器以示对我们的怜悯,后来读过一本捡到的书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为开采地下资源而建造的冷却缝!根本就没人在乎我们的生活!这里简直是地狱!”

“冷静点,朋友。”半人安慰艾尔的同时终于才想起为什么在地下30千米的地方他们居然能够生存!而且这里的体感温度只有20摄氏度,根据本我系统提供的信息,这个深度应该有着814摄氏度的高温……

“我很冷静,”艾尔平复了一下烦躁的心情,尽管他那畸形的手仍在不断颤抖,他突然莫名来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成功上到了地表,你要想方设法逃离,远离我……”

“艾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艾尔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见艾尔来到了闸门前,他从布包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卡片。如果半人猜得不错,那张卡就是打开闸门的钥匙卡。

艾尔将钥匙卡刷过一旁的门禁同时说道:“这些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其实你早就明白的,不要再在这里装剧集里的傻瓜了……”

【门禁声:经过身份核实,确认该身份具备三级权限,现将执行大门开启操作。】

随着深沉的提示音响起,半人眼前的闸门如凝固的历史般缓缓开启,一股历经岁月洗礼的腐朽气息瞬间充斥四周,令人不禁心头一紧。待到闸门完全敞开,那久被尘封的消毒间内的景象才逐渐显现于半人的眼前,只见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累累尸骨,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悲惨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