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适合自己的人生
L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女生。她创造了我们学校的两项纪录:高中三年月考都名列第一,高三请假最多但依旧考到了国内排名第二的高校。这两项纪录至今无人能破。高考那年L可以被保送去复旦,但因为喜欢的男生在北京,L放弃了保送机会,考到了国内排名第二的高校。
我们所有人都认为L必将是一颗耀眼的星。但在几年前的同学聚会上,我从别人那里得知L在研究生期间辍学了,因为和导师不合。后来她嫁了人,全家移民去了新西兰,现在她在那里过着相夫教子的主妇生活。
还有汤姆,他是我老公实验室里的天才教授,博士毕业只做了半年博士后就被全美工科排名第十的大学聘作助理教授,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申请到一笔大额基金,然后成为系里最年轻的拿到终身职位的教授。就在大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赌他多久能拿到诺贝尔奖时,汤姆教授疯了,因为科研压力和家庭意外。现在他还住在疗养院里。
把L和汤姆称为天才不算过分,天才们尚且会因为某种原因泯然众人矣,那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应该如何经营自己的人生呢?
● 努力不是“限量品”,而是一种生存态度。
大多数人的一生都在挣扎着与碌碌无为做抗争,因为“平凡”二字太容易让人颓丧,为了摆脱它,我们不停地让自己陷入忙碌和努力的状态。可忙碌和平凡之间从来都不是正向关系,就像努力和成功之间也从不该画上等号或约等号。那些真正成功的人只是把努力当成一种生存态度——这是一个人立足于世应该有的态度,而普通人却把努力看作“限量品”,它偶尔现身一次,就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不是天天加班、熬夜赶项目、频繁出差就“应该”获得职场上的成功,那些职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把加班、熬夜当作生活常态。
不是每天健身、定期清肠、参加铁人三项就“应该”得到一个好身材,那些对自己健康负责的人认为这不过是一个正常的态度。
成功的人不追求“应该”,而是只把别人眼中的锦上添花看作本该如此。他们明白努力和成功二者之间有关联,但绝非因果关系。
如果你渴望并正在追求成功,那么只有你把努力和忙碌当作稀松平常,将来在面对一无所获的结局时,才不会后悔自己曾经付出过,也不会认为一生无所得。
● 定义成功比追求成功更有意义。
我的一个朋友,他父亲在国内二线城市有自己的企业,只要他想,毕业后按照父亲铺好的路去走,这辈子都可以过得高枕无忧。可研究生毕业后,他不顾劝阻放弃了家里的安排,靠自己的实力进了研究所,成了一名干得辛苦、赚得不多的工程师。七年过去了,他依旧是一名普通的工程师。
他选错了吗?
从表面上看,我朋友似乎错得离谱。但他从小就见过在父母这个圈子里的人,今天还有房有车,明天就破产了;他也尝过父母因为工作应酬,一年365天里有2/3的吃饭时间都在饭桌上和别人一起度过,只有保姆陪他过生日的心酸。他现在选择的生活,至少可以安稳踏实睡觉到天亮,准点下班陪老婆孩子吃晚饭。
我们渴望马云、王健林那样的成功,但不能说世上只有那一种人生才算成功。对一位清洁工来说,当他用自己超强的整理术和清扫方法让又脏又乱的办公室恢复整洁,为第二天上班的人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时,他的工作就是有意义的、成功的。
权力、名望、金钱可以作为成功的一类标尺,但“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且能做好自己喜欢做的事”也是成功的一种度量衡。
● “你非要有出息”是个假命题。
话说回来,如果我尝试了、努力了,最后还是成为一名普通人,是不是自己这辈子就是个悲剧?
如果我们为自己营造的是一个“没有伯乐”“怀才不遇”的生活氛围,并在这样的氛围下郁郁而终,那这辈子的确是个悲剧。可如果我们愿意承认自己的平凡,然后去做一个踏踏实实、不断上进的本分人,至少你的生活和内心是自洽的。最糟糕的一种生活就是明知自己庸碌无为却还想着“翻江倒海”。
其实我们大部分人很难成功是因为在衡量出人头地这件事的时候根本算不清楚代价和风险有多大。如果你追求的成功是有闲钱买买包、看看歌剧,休假的时候狠得下心来去欧洲七日游,它们充其量只能是“过得还行”。真正的成功和成就远不止如此,代价也远大于此。它需要你揣着粉身碎骨的冒死精神和失败后被众人耻笑的可能,从头再来,一步步匍匐前行。
所以,在我们追逐成功前先问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过得还行”,还是真正的成功?
想想大家都熟悉的《龟兔赛跑》的故事,其实这是一场极其复杂的比赛,犹如人生。
BBC(英国广播公司)《地球》栏目曾和一些专家探讨过这个问题,比赛的输赢需要考量以下方面:
龟兔赛跑必须考虑比赛的类型。我们知道,比赛不同,要求就不同,参赛的选手也就不同。美国亚利桑那大学保护遗传学家泰勒·爱德华兹说,如果我们把比赛分成三种,那么每种比赛可能都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在短跑比赛中,倘若兔子的奔跑速度能够达到50—60公里每小时,那么兔子便可轻松获胜。
如果是耐力比赛,龟兔之间就可能更加势均力敌。爱德华兹解释说,沙漠陆龟能够在恶劣的条件下坚持长途跋涉,一些长耳大野兔也可以,这些兔子也能很好地适应沙漠环境。“如果我们看到的龟兔能力不相伯仲,这样的比赛可能就比较公平了。”
而在爱德华兹所说的第三种比赛中,乌龟会获胜,这是一种改良后的比赛。长耳大野兔距今最多只有四万年的历史,而跟乌龟同属一族的海龟则有两亿年的历史(乌龟本身的历史有六千万年到八千万年)。他还说,再加上漫长的寿命周期,它们肯定会在这类比赛中遥遥领先。
另一位研究人员纪尧姆·巴斯特里—卢梭来自美国纽约州立大学,他是研究加拉帕戈斯群岛巨龟的专家。他也赞同一切取决于赛跑的距离。“如果比赛的时间是一个多小时,那么乌龟根本赢不了。”但是如果将漫长的寿命都赌上,他相信乌龟会赢。
所有生物迹象都表明:驽马十驾,功在不舍。用漫长的一生坚定向前,就一定能跑得赢。努力的价值不只是“鸡汤”的功效。
虽然聪明人不一定都是成功者,但一定是在权衡自身所能承受的风险和付出的代价后,能够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去生活的人。就像《生活大爆炸》中霍华德说的那样:“不是每个人这辈子都能功成名就,我们大部分人不得不去接受从平凡生活里找寻人生的意义这个事实。”
带着“不随便”的态度向前冲
十年前大学毕业时,我和许多毕业生一样,迷茫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前途无量,世界虽然无边,但可以靠着自己的脚步一寸一寸去丈量。借着这种没来由的自信,想着工作三年内成为团队主管,拿着六位数的年薪带父母去马尔代夫的沙滩上晒太阳。工作一年后,加过无数次班,有过两次10%的薪资涨幅,小小升迁过一次后,看着部门经理、区经理、区域经理、大中华区总监这样一长串头衔以及每一个头衔背后相匹配的三年、五年、十年……才知道马尔代夫离自己还很遥远。
28岁时,算算自己还有七百多天就要到达传说中的分水岭了,希望自己在30岁生日这天做一件于人生而言有意义的事,比如,给热爱文字的自己一个交代,能够接到出版社的出书邀请,为喜欢骑行的父亲买一辆质量好的自行车,能够让爱美的母亲经常做做美容。后来,30岁生日这天我像往常一样挤着地铁去上班了,想象中的美好一样都没发生。
小时候我们都有过美好的梦想:18岁进入一流大学,25岁开始有自己热爱的事业,35岁实现财务自由,然后遇到非他不可的那个人,一起去环游地球,累了就择一城,看山看水看夕阳。总之终其一生都自由、快活。这才是不白活的一生。
而现实是,想象中的美好总和自己有万里之遥,每一天都像30岁的生日——平凡、仓皇、无意义。为什么现实中的我们没能像想象中那样成功?
● 因为并不是真的想成功。
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人,下班后再累也坚持读五页书,节假日不是进修就是在进修的路上,每天都会了解行业内的最新趋势,坚持和业内“大牛”定期沟通交流,我怎么可能不是真的想成功?
迈克尔·乔丹在自己的传记里提到过一个小故事。有一位教练在一次篮球赛上看到赛场上的9个球员都在“例行公事”,而只有1个孩子在全力以赴。这位教练看他打得那么拼命,以为这支球队正以1分落后,而比赛还有2分钟结束。然后他扭头看了一眼记分牌,发现这支球队落后20分,而比赛还剩1分钟。这个孩子就是乔丹。
乔丹、科比、C罗、菲尔普斯、博尔特这样的世界顶级运动员无一例外对赢充满了巨大的野心。在他们的世界里,对失败的痛恨远超过其他运动员。“不过是一场比赛,还有下次”是常人的思维,因为我们认为人生是一场马拉松,你跑赢前100米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坚持跑完全程。但对于顶级运动员来说,他们既要职业生涯漫长,也要每一次比赛都赢。
有多少人能在败局已定时还坚持顽强反抗?聪明人说他们愚蠢,不懂变通。就像我们在工作中都会遇到被领导否定方案,遇到和同僚竞争失败,然后就开始感叹人心不古、生之艰辛,开始变成消极主义者,让自己符合趋势,过得舒坦些。只有那些真正想赢的人知道,为了赢,他们可以做任何艰苦、突破极限的事情——不管是科比看到的洛杉矶凌晨4点的样子,还是博尔特训练到变形的双脚。
● 因为不够过度自信。
这个时代,似乎自信已经不那么好用了,必须过度自信才更有成功的可能。
过度自信者们能高估自己的能力,敢于尝试去做很多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就平均值而言,过度自信的人比能正确评估自己能力的人更容易成功。引用万维刚老师的话来说就是有种“侥幸的成功”。
过度自信的人不太去计算风险,遇到机会先做了再说。由此可能产生三种结果:运气好,恰好碰到胆小的,没人和你争,白赚;有人和你争,但能力未必比你强;当然,第三种结果就是惨败。但有很多时候是太有自知之明的人还在计算成功的概率时,过度自信的冒险者已经捷足先登了。
这个世界是属于冒险者的,他们会比正常人有更多的失败次数,但只要还活着,他们就会继续努力,最终成功的可能性也比正常人大很多。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所以才要带着“不随便”的态度向前,披荆斩棘。
迷茫能让你更好地成长
应该是近两年,我才终于接受迷茫不是个“恶魔”这件事了。
学生时代我和大多数人一样,成天活在迷茫的“魔咒”里焦虑不安。一方面觉得青春无敌,大好人生才刚开始,没什么好惧怕的;另一方面,想到美好的生活虽然即将开始却没有方向,就觉得一辈子漫长得有些多余。
的确,如果对自己的生活方向一直云里雾里,就像在大雾天里开车,即便这条公路上没有别的汽车和你抢道,你也会因为看不见前方的路而担心自己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掉入万丈深渊。更何况,公路上有很多辆汽车,大家都是摸黑往前开,谁知道下一起事故何时会出现?就像迷茫的青春,几乎每个人都有雄心壮志却又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彼此凑在一起,于是更加焦虑了。
其实大可不必担心,因为迷茫并不是青春的专属。即便褪去青涩,长成了一张大人脸,有了稳定的工作、幸福的家庭,过着安逸的生活,迷茫还是不会离你而去。否则,那么多中年危机就来得莫名其妙了。
人,大概只有迈入老年后才不会觉得迷茫,不是因为年龄够大足够有智慧,而是因为要开始整顿心情去面对死亡,没有时间去想无关紧要的事。
和人生中的很多事情相比,迷茫的确是小把戏。比如:即使再迷茫,肚子饿了一顿不吃就是天大的事,这个时候迷茫也要先给吃饭让位;即使再迷茫,想想考试或项目的期限迫在眉睫,也实在是耗费不起精力迷茫;放眼望去也没几十年就要面临大限将至这个问题,连死都快被自己担待着了,扛下区区迷茫又算多大的事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接受。我之所以不再担心迷茫这件事,倒不是因为我的方向明确了,而是我发现即使一直迷茫,只要不沉沦,生活也不会待你太薄。甚至冥冥中,自有力量牵着你走上一条路,然后,不知不觉,那条路就成了你人生的正轨。
就拿我来说吧,我一直是个没什么想法的人,或者应该说没什么能力去规划自己的未来。即使心血来潮定了目标、做了计划,能坚持一周已属奇迹。我从没想过毕业后应该在哪座城市生活,在什么样的公司上班,从事何种行业,在哪里安居,嫁给什么样的男人,秉持什么样的信念和原则去维持婚姻关系,准备到什么程度才迎接孩子的到来,有了子女该怎样去教育他们,做些什么才能够维持有品质的生活,如何让中年的自己升值。
可以说,我完全是凭任性和直觉做着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重大选择。无论是选择工作、定居的城市、另一半,还是跑到美国来,调性只有一种:稀里糊涂。这四个字简直就是我人生的指南针。
走到今天,我发现即便一直迷迷糊糊地过活,生活也待我不薄。当然,从物质方面来说,远够不上标配的“好生活”,但从内心来说,我着实喜欢自己的人生。每次回过头去看当初的选择,能欣然接受;问自己“如果当初……”这样的问题,答案始终都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就是最好的。
迷茫着,却还能对现状满意,这难道不矛盾吗?看上去既像笑话,又像谎言。
其实迷茫和满意之间完全可以不矛盾,甚至能够理出一条很顺畅的逻辑链:虽然迷茫着,但因为仍努力着,所以并不会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好。
明白了吗?让我们心安的从来都不是目标的确定性,而是追求的过程。迷茫从来都不是立个旗帜就能缓解的,而是你得自己努力,即便没有一杆旗杵在前方。
为什么努力非常重要?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它能耗光你大部分精力,让你没力气再去迷茫。
所以会有那些“我从何来”“将去何方”的形而上的问题,都是因为尚且有闲。如果你需要应付铺天盖地的问题,根本无暇翻出“迷茫”这个标签贴给自己。没发现吗?中年危机只有在已经取得过些许成就的人身上出现,因为他们有时间停下来去思考“如何让未来的自己能像过去的自己那么厉害”这个问题。
另一个原因是,生活的确是无常的,无论是苦心追求还是刻意安排,它都会制造出意外。
其实,很多时候关键不在于生活方式如何,而在于只要你持续努力,就有机会打破迷茫,或者迎来新的未知和焦虑去代替以往的。
如果你能安然接受迷茫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们总会在某个阶段陷入或长久或短暂的迷茫;抑或,即便你理清了人生的大方向,也难免要在某件事上迷糊一会儿;更何况,活得像明镜似的人,也难免在午夜梦回时自我怀疑几分钟——就像感冒一样,你不把它看成巨大的压力,它也就不会轻易让你尝到焦虑的滋味了。
况且,你真的听过因为迷茫而让自己的人生陷入僵局的故事吗?我没听过,反倒是无心插柳、歪打正着、稀里糊涂取得成功的故事听了不少。那样的成就肯定不会只凭借运气,但你说他们是经过精心刻意的规划后得到的,我是不信的。
有时候,就是得带着些撞大运的期待去努力,人生才能柳暗花明。
所以,当你还在因迷茫而苦恼时,你应该感到开心,因为这至少说明:
第一,你还没有迈入老年,有心思去体验迷茫。
第二,你还有无数种人生可以去期待。
第三,你应该不算很忙,尚有空闲去努力。
每个选择都要你自己扛
你曾对自己的人生有过什么误会吗?
比如像我一样,学生时代的作文经常被拿来当范文在全班或别的班级朗读,获过一些奖项,就以为自己在写作方面挺有天赋。直到去年,我开了微信公众号,给一些媒体写专栏,开始天天把“码字”当成正式工作去完成时,才发现这么多年以来,我真是误会自己的才华了。
虽然比我不会写的人有很多,但比我会写的人更多。我从过去不知天高地厚地认为自己能“玩弄文字于股掌中”,到现在惊觉原来误会了自己的写作天赋。难免偶尔自我怀疑一下,产生“世界这么大,会写的人这么多,我何时才能成为优秀的作者”这样的质疑。
很多时候,我们太容易被自己迷惑,把擅长的那一点当成了天赋,以为凭借于此就能崭露头角、一举成名。而事实是,在某一方面,我们也许确实比别人强了那么一点点,这多出来的一点点就好比你恰好比别人五官端正了些,身材匀称了些,但又绝不至于达到“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的级别。
这就尴尬了,人人都想靠自身实力脱颖而出,但实力往往不太争气,让我们不能脱颖而出。更尴尬的是,除非受到刺激或挫败,否则我们很难自知,“原来对自己的误会这么深啊”。
怎么办?难道就此作罢吗?
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周杰伦在《稻香》里不是唱了“追不到的梦想,换个梦不就得了”?没有谁的人生是非要如此不可。
所以,别把自己的梦想看得太崇高。世界那么大,一生不算短,给了每个人足够的空间与时间去挑选,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懂得在该坚持的时候咬紧牙关,该放弃的时候别硬逞强。
“有心栽花花不开”是人生对我们开的玩笑,“无心插柳柳成荫”是命运给我们的奇迹。
但是总有一些人非要在一条道上杀出个天下无敌才肯罢休,怎么救?不用救,就像作家庄雅婷说的,一错到底,也是对的。
如果一个人真能收起左右摇摆,不顾他人劝阻,冷眼对待别人的质疑和否定,横下一条心走到黑,看上去是丧失理性,但往往也代表着他正在汇聚自己的所有力量一头栽下去,猛扎猛打,早晚也能凿出个洞,看到世界的另外一副模样。
虽然钱锺书说很多人是错把热情当天赋,但能够对一件事一直保有热情,谁又能说不是一种天赋呢?
人生最大的损失,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而是摇摆不定,浪费了付出的感情和精力。
倒不是我热衷于灌“鸡汤”,虽然热卖的《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为“一条道走到黑”加持不少,但我们都知道大部分人不敢或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剩下的人中大多数走到最后发现自己原来只是进了一条死胡同,只有剩下的很小一部分人最后迎来了光明。
“一条道走到黑”的尴尬之处在于,走到最后你发现,自己动用对抗全世界的勇气和决心并没能感动上天。当然,上天也不会辜负你,还了你一记响亮的耳光,顺带着“死心眼”的话外音。
可即便走下去成功无望,你只要掉个头或者稍微变个轨迹,就不会拥有“撞南墙”的血和泪,我们依然不能嘲笑和指责那些选择“一错到底”的人。原因很简单:不关你的事。
更何况,一条道走到黑,万一你选对了,走出来了呢?
做好人生的选择题
从前有一头驴,它站在两堆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干草中间,它本可以在两堆干草中自由选择一堆当作自己的美餐,但最后,它却因为无法决定到底吃哪一堆而活活饿死了。
这头驴有一个著名的名字——布里丹之驴。这个名字源于14世纪的哲学家让·布里丹。他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观点:有时自由意志反而会导致“无法作为”,即一种由“不确定性”和“过量的选择”造成的“选择决策能力的丧失”。
选择决策能力的丧失,在今天有个流行的说法叫选择恐惧症。
生活中时刻都充满选择:午饭吃什么?去哪家店吃?喝拿铁还是热可可?第一次约会穿哪件衣服合适?我该选择父母帮我找的工作还是去北上广拼拼?要和他分手,还是继续磨合一下再看看?
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希娜·艾扬格以研究“选择”而闻名。根据希娜的统计,一般成年人每天大约要做70个大大小小的选择;一个企业的CEO,日理万机,千头万绪,平均每个抉择只有不足9分钟的考虑时间。
可见,“生活就是不断地做选择题”这句话还真不假。
讽刺的是,选择本身让很多人充满了恐惧,成了当今社会流行的四大心理疾病(抑郁症、强迫症、拖延症、选择恐惧症)之一。为什么我们会惧怕选择?可能来自三方面。
第一,与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
患有选择恐惧症的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内心缺乏安全感,他们常与“拖延症者”“完美主义者”“自卑者”这些标签产生关联。通常这些人习惯了被权威控制,压力和否定伴随其成长,所以他们习惯了被动和顺从,在心理上害怕为选择的结果负责,因为有“权威”一直在帮他“做出正确选择”。他们习惯了执行,而鲜少去停下来想想目标和自己的意愿。当他们突然要面临自主选择时,就会不知所措、担心后果,导致难以做出决策。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成绩一直很好的学生进入大学后或即将毕业时,有了自由选择的空间,却不知所措,时常感到迷茫、郁闷。
第二,习惯高估选择的意义。
“选专业真的很重要!”
“第一份工作的选择太重要了!”
“选对结婚伴侣是件终身大事!”
类似的话,我从小到大没少听。因为我们习惯认为很多选择是重大的,甚至致命的,所以不敢轻易做出决定。我们一定要坐在自己人生的驾驶座上,每个选择都要深思熟虑,要做到高瞻远瞩,步步为营。不幸的是,身为人类,我们能把控的事物太有限,科学家告诉我们,在做选择时,我们常常犯错。
因为我们无法准确预估未来的结果,所以绝大多数决策,其实都由脑海中对未来的描绘所决定,这种构建依靠的往往是基于过往经验所做的迅速情绪反应、有意识的回忆和评估,以及对未来愿景的勾画。
当人们过度关注眼前的事情,就会高估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无论是强度,还是时长。例如一场比赛的胜利,或是考试的成功,可能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决定自己一生的幸福”,随着时间过去,人们多少会质疑自己当初选择付出的时间、精力是否用错了地方。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于“世事难料”。即便你很看重某次选择,为它做好了万全之策,但你心里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万全之策”,任何时候都可能发生意外。
第三,选择太多。
关于“选择”,希娜做过一个很经典的实验:在超市的桌子上给顾客提供6种或者24种果酱,让大家免费试吃,然后统计他们试吃的种类数目以及试吃后的购买意愿。
结果显示,无论选择数量是6种还是24种,人们都只会品尝其中的一两种。此外,选择的数量影响了人们的购买意愿:面对6种选择时,有30%的人真的购买了其中的一种果酱;而面对24种选择时,却几乎没有人愿意掏钱购买。
这是因为太多的选择反倒让我们无力、不知所措,而不是感到自由。这听起来似乎有些自相矛盾,但社会科学家施瓦茨在其著作《选择的悖论:用心理学解读人的经济行为》中把这种现象称为“认知负担”——过多的选择造成了对认知过大的需求,使我们感受到认知的负担,从而降低了去做选择的能力。
此外,这种能力的降低还和人们不能理性地计算机会成本有关。当我们做出一个选择时,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无论怎么选,我们能够占有的选项始终只有一个。因此,我们计算机会成本时,应该只把“除了这个之外最有吸引力的选项”计为机会成本。但非理性的人会把所有存在的选择都计算在机会成本内,他们认为自己在做出一个选择时失去了很多其他选择,所以迟迟不做决定。
选择越多,就越容易去想象那些你放弃了的选择可以为你带来哪些美好,这无疑会给自己做出选择制造负担和困难。
其实我们选择困难,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钱才会去纠结,希望选出性价比最高的那一个。
另一种对于选择的恐惧也许与钱无关,而是我们太害怕冒险,不敢承担风险,想到失败的可能性就退缩,把头埋在沙子里,所以才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踌躇。可在这个世上,有谁的人生是经历过一次错误的选择就会再无翻身的机会呢?
错过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除非你拒绝前行。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你这两种结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实是我们没有花不完的钱,也的确想规避最大风险。这要如何破除选择中产生的恐惧呢?
第一,了解自己的需求。
在施瓦茨的著作《选择的悖论:用心理学解读人的经济行为》中,他提到了三种人:满足者、完美主义者和最大化者。
最大化者追求极致的好,并且只接受极致的好。完美主义者也追求高标准,但并不期望一定达到;如果没达到,他们并不会像最大化者那样忧郁、懊恼、痛苦。而满足者们,只要“足够好”就行了,哪怕他们知道有更棒的结果存在,也不纠结。
所以,试着去追求“足够好”而非“最好”,以满足需求为目标,可以减轻焦虑和压力。
第二,减少选择。
过多类似的选择,除了令当事人混乱之外,其实很多时候并无实际需要。
日本著名管理学家大前研一在著作《OFF学》一书中提出,与其多花时间在购物的选择上,不如花心思寻找属于自己“标准”的物品。一旦寻获,只需不断重复购买相同的物品,便不会有购物的烦恼和时间的浪费。作者的“标准”物品有日常用品包括牙刷、洗发水等,到早餐的泡饭材料包,再到随身物品,例如一用二十多年的Tumi(途明)品牌公文包,既适合出差又可以跑步的健走鞋,他自己设计的无须打领带的企领恤衫,等等。
这与史蒂夫·乔布斯不谋而合。他自从发现了好友设计师三宅一生的黑色Turtlenecks(高翻领)衬衣之后,便把它当作自己的“制服”。据沃尔特·艾萨克森在《乔布斯传》一书中透露,三宅一生应该给乔布斯定制了过百件的黑色Turtlenecks衬衣。
第三,尽可能通过可靠的信息源去了解每一个选择的信息,评估它可能带来的结果。
我们可以尝试分门别类去甄别选项,让自己更有效率地做决定,然后由浅入深地去分析。不妨先由较容易做决定的选择开始,由浅入深慢慢推进,可以大幅度地降低当事人中途放弃的比率。
第四,转变思维,不要陷入非A即B的选择怪圈。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在《反脆弱》一书中提出了一个“杠铃策略”——你不应该去接受中等的选项,而是应该同时去选择两个端。比如在投资的时候,一部分钱去搏高风险高收益,另一部分找最稳妥的投资,这比把钱投在中等风险和收益的渠道上要好。
生活中的选择也一样,一方面你可以接受很廉价的东西,另一方面你应该去追求最好的东西。因为每个人所拥有的资源是有限的,这个资源可以是时间、金钱、精力,甚至是你的热情,你只有在有些事件上接受一般甚至糟糕的结果,才有足够的资源在另一些事情上去追求更好的东西。
第五,降低对选择结果的期望,以及把目光收拢到我们自己身上,减少对周围人正在做什么、得到了什么的关注。
有时候我们难以做出选择,是因为对选择后的结果充满了过分的期待或过于悲观,事实上有很多选择并不会让我们的生活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有时候我们难以做出选择,纯粹是因为太关注别人做了什么,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曾经看到过这样一段话:“有人会因为无法做出决定就推迟决定,然而实际上推迟决定恰恰是最差的决定。在推迟决定期间,时间悄悄流逝,你却没有任何一条路上的积累,白白浪费了时间。如果你有一些钱不知道花在A还是B上,你先不做决定,没问题,因为钱还是你的。但如果你有一些时间,不知道花在A上还是B上,不行,因为过了这段时间,这段时间就不是你的了。”
因此下次举棋不定时,不妨把要做选择的那件事看成是手中有限的时光,大部分时候,你怎么选都比不选择要好。
接受自己,才能超越自己
我的读者中有个大姐,她不太喜欢孩子,所以刚结婚的时候就与老公约定十年内不生孩子,至于以后生不生,就看她对生孩子这件事的渴望程度了。老公同意这一点,他们才领了结婚证。但刚结婚一年,老公和婆婆就变着花样催促她,甚至求她生孩子。她特别反感,又不敢离婚,因为离婚在娘家人看来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把孩子生了,但生完孩子足足抑郁了两年。
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这几年二孩政策放开,婆婆明里暗里提醒她,趁着还能生赶紧再生一个。这种暗示勾起了她对产后抑郁的回忆,她觉得自己能从崩溃的边缘离开变成正常人已算万幸,怎么会重蹈覆辙呢?
于是,她直接跟婆婆挑明了:“生不生孩子是我跟你儿子的事,不是我跟你的事,我们两个人的事不用你掺和。如果你儿子非得生二孩不可,就先把婚跟我离了,找另外的女人结婚了生。”
结果,这一摊牌,才发现,自己老公从来没有离婚的念头,也没想着必须生二孩。用他的话说:“你不想生,我还省得养了呢。”婆婆一看这架势,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大姐说,通过这件事,她发现婆婆并不是恶人;相反,如果站到婆婆的立场上,她可能也会说服儿媳妇再生一个孩子,毕竟老人有老人的想法。但是亲人提出一个想法,你就一定要满足他吗?有能力满足的当然可以去满足,不愿意满足的、没有能力满足的就一定要亮出自己的底线。
大姐还说:“有时候真不怪别人欺负你,因为你没有把底线亮给对方,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越过了你的底线。但是你为什么不把底线亮给他看呢?是因为你不敢,你恐惧的东西太多。比如我,我恐惧什么呀?恐惧被抛弃,恐惧失去一段关系,恐惧自己沉溺在抑郁中无法自拔。可是,恐惧的那些事情不一定真会发生,就算真发生了,我有不错的工作,我能养活自己,养活孩子也没问题,我怕什么呢?这种恐惧和现实完全不相符,因此这种恐惧就不是我自己的,而是别人放到我身上的。”
大姐与我聊了将近三个小时。结束聊天之后,我脑袋里马上浮现出一句话:问题不是被解决的,而是被超越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问题从来不能被真正解决掉,但当你拥有足够成熟的人格时,问题自然就不存在了。
这就好比你从山下遥望山顶,你觉得山顶好高啊。当你一步步攀爬,到达山顶,把山顶踩在脚下的时候,山顶的高就不存在了,你比山顶要高。
就像那位大姐,当她无所畏惧,感觉哪怕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的时候,她就能把婆婆“请”出自己的地盘去,根本不用浪费脑细胞。因为婆婆的干涉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
短时间内自我成长得如此之好,实属难得。关于这点,我问过这位大姐,大姐说:“接受很重要,没有接受就没有成长。”
我觉得她说到了点子上。
一件坏事成为我们的坎,让我们始终过不去,不是因为这个坎有多难过,而是我们不能接受自己的黑暗面,即荣格所说的“阴影”。
阴影是一个物体光明的背面,只要有光明,就会有阴影。光明是人的意识或可接纳的部分,这是很小的一部分。阴影是人的无意识或不能接纳的部分,这是大部分。当一个人只承认他的光明部分的存在时,就相当于他的阴影部分是被分裂出去的。然而光明和阴影乃是一个整体,看不到或不被接纳的那一部分被分裂出去之后,这个整体就不完整了,能量也会被削减。所以,过坎的时候就会能量不足,以致过不去。
当充分接纳了阴影之后,人才算得到了他本应具有的能量,那是不可知的部分,谁也不清楚这部分能量有多巨大。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这是一个不断重复的梦。什么场景呢?一个场地的西北角部分是我最恐惧的地方。这个场地有时候是我小时候住的家属院,有时候是我读书的学校,有时候是个陌生的地方,不管哪个场地,我从来不敢靠近它的西北区域。但在最后一个重复的梦里,我不得已壮着胆子靠近了那个区域,因为我站在楼上看见不远处有人偷我仓库里的东西。我马上下楼,心里想着如何快速到达仓库。我需要绕过一面墙。但还有一条捷径,即在小区的西北角那里直接翻墙而过,只要翻过墙,墙那边就是仓库了。于是我心惊胆战地靠近西北角,越走越近,我慢慢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那儿只不过是一个厕所。
那个厕所的卫生状况还可以,只是有点简陋,就像农村的那种露天厕所。厕所里面很宽敞,只有一个蹲坑,没有门。厕所的墙很矮、很厚,并且呈现阶梯状延伸至高墙。我心里大喜,很轻松地就沿着厕所的墙壁翻过去了。这让我节省了很多时间。当我到达仓库时,小偷已经不见了。他并没有偷走我的东西,只是把它们藏到了一个柜子里。我打开柜子,发现里面全是些用不着的东西,上面落满了尘土。其中有个小箱子,我打开以后看见里面有个灯罩,是新的,用透明塑料纸包裹着。
几乎在醒来的瞬间,我便知道自己的心态已完全不同了。
我克服了恐惧,我接受了它,它就不可怕了,所以它能助我一臂之力,帮我翻越高墙。在高墙外的仓库里,我找到了我的灯罩,那是保护我的信仰(灯)的东西。
果然,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做过那样的梦。
我想说的是,想要解决一个问题,就要做到接纳。不是接纳这个问题,而是接纳自己的黑暗面。可以这么说,问题正是因为不接纳才凸显出来的。
话又说回来,我们为什么难以做到接纳?是因为黑暗的部分令我们恐惧,我们会认为那是不好的、糟糕的、令我们羞愧的。可是让我们体验到不好、羞愧、糟糕之感受的原因并不是那些东西真的很坏,而是不符合我们的某些认知标准从而变得让我们难以接受,才变得很坏。
如果接纳了呢?坏的就变成了好的,或者相对不坏的。那些因不接纳而被驱逐出去的部分,相当于一个整体被削减了二分之一、三分之二,甚至更多,哪里有被接纳而整合的整体更有力量?
只有不被照到的地方才会有阴影,如果打上一架无影灯,就没有阴影了。这个时候你看到的就是事物的全貌,那种清晰感、掌控全局感,会不会让你有发自内心的震撼?
当我们发现自己有难以解决的问题时,不妨停止焦虑,因为问题的存在不是为了被挑剔,而是用以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挑剔,问题就被压抑了。假如抱着探究的态度,放松心态,就能接纳那些不被接纳的黑暗。接纳了黑暗,才有机会看清黑暗里到底有什么。
看清、理解了黑暗里的内容,你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真的没有什么是绝对难以接受的,真奇怪以前我为什么那么排斥这些。然后你会有打通了任督二脉之感,能量瞬间就提升了。
愿我们用勇气或者幽默感去面对生活中难以接受的东西,把一个一个问题超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