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影视城是影视基地之一,建有各种时期的场景,每天在这拍摄的剧组不少,沈嘉禾那天在片场闹得动静不小,随后又是警车警察的,很快就上了微博。
流传的都是他与周海宁前后走进警车的图片,至于被“请”去警局的原因除了当时在片场的那些人,其他的无人知晓,所以网上众说纷纭。
更甚至,脑洞比较大的网友都脑补出一部“我爱你,你却在外面养小三”的相爱相杀八点档狗血剧,不过也只是娱乐调侃。
无论怎么猜测,就是没个准确的答案。
而线下,尸体是在湖鹭湾08号别墅发现的,这是铁铮铮的事实。虽然周海宁拒不供认,但刑侦队这一天里传讯与本案相关的人员,外出取证,尽管年份相隔很久,但也将案件梳理、证据链收集的差不多。
可就在这天当晚,周海宁在看守所里突然发疯,狂躁,甚至出现自残现象。
看守警员发现后,立马上报,他当即被送往就近医院的精神科,得出他竟有狂躁症病例史,这几年仍在服药。
“这发病发的真是时候。”辛苦了一整天的警察,走在医院安静的廊道里,忍不住摇头笑着感慨。
另一个同样一身警服,也跟着笑了起来,眼底却没有笑:“谁说不是。”
本来是很普通而又清晰的一例案件,等过几天整理完,往检察院一转交,审查完法院毫无悬念的就是最高刑法枪决。现在却半路杀出个狂躁症,按目前这趋势往重度狂躁症发展是十有八九的,只能说资本将律法玩的很溜。
次日,早上八点。
周海宁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为了防止他逃跑,门口有两个警察在值班看守。
此时,一个西装革履,头上打蜡的男人从电梯出来,来到病房前。
“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男人露出抹友好的微笑,从手上提着的褐色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
言辞诚恳:“这是我的名片,我是周海宁先生的私人律师,来找他商讨点事情。”
呵呵,商讨怎么钻法律空子吧?!
“进去吧。”
“严律师!”
周海宁穿着病服,见到他登时从床上爬起来,眼神很是激动。
“还好吗?”严律师朝病床走来,用眼神示意了下门口。
周海宁音量瞬时减弱下来:“你一定要救我。”
“不要着急,你做的很好。”严律师同样压低声音。
“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海宁自成名起,所有签署的合同都是由面前人起草、过目的,是以对他十分信赖,而只要他给的钱足够,严律师也对得起这份信赖。
_往重度狂躁症表现,剩下的交给我
严律师在手机上打下这行字,然后递给他看。
“到时候就靠你了。”周海宁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向上,目光热切:“我不会亏待你的。”
……
“叮咚咚——”
室内暖气开着,“林清染”穿着藕粉色睡裙,肩上披着个米色流苏披肩,听到门铃声将白皙的双腿从沙发上移下来,穿上室内拖鞋,信步闲庭走到门边开门。
门口站着个女人,烫着时下流行的大卷,透过浓厚的粉底,隐约还有几分熟悉。
未开门时浮上清澈眸底的嘲,陡然消散不见。
“你是——”
“啪!”
乔榕毫不迟缓地给了她一巴掌,堆积了两个多月的怒气消了大半,正要开口——
“啪。”
乔榕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林清染”。
“你……你怎么敢打我?”
“我怎么不敢打你?狗都咬到跟前来,不打岂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呵,当了大明星就是不一样。”乔榕反唇相讥:“以前的怂包样都不见了呢。”
见她忽然安静下来,乔榕顿时觉得踩到她痛处,在心底冷笑一声,忍不住挖苦,嘲讽她:“怎么是不是也想起自己的怂包样了?”
“你的粉丝整天女神女神的喊你,却不知他们口中的女神,目睹了男友出轨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更加懂事像条狗一样地去讨好男友。”
“我其实挺好奇的,你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继续和我做朋友,还给我和齐浩买奶茶?”
“还女神,简直贻笑大方。”
“我也挺好奇的,”‘林清染’面上喜怒难辨,语气平和,“你一大早跑到我跟前狗吠干嘛?”
“让我猜猜,是不是网上太多人骂你,平台还和你解约,这两个月应该到处东躲西藏了吧?”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是你把我的住址泄露出去的!”乔榕想起这两个月有家不能回,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耍这种下三滥手段不觉得无耻吗?”
“不觉得。”说着后退一步,作势要关门。
“等等,我和你做笔交易。”乔榕伸手抓住门,“你给我五千万,我把齐浩还给你,怎么样?”
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催促:“怎么样?我知道你还爱他。”
“不怎么样,我觉得蠢透了。”
话落,毫不留情关上门。
门外,因着她这个动作,乔榕的手差点被夹到,气急败坏的拍门骂她。
一门之隔,“林清染”垂着眼帘,露出了个很讽刺的笑容。
确实蠢透了。
竟为那样的两个货色,而把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齐浩之于林清染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光。
她有最残缺的童年,父母总是吵架,母亲更是多次扬言要去死,用最疲惫的眼神注视着她,告诉她:妈妈都是为了你才活着。
她很怕,怕母亲会离开她,有多怕就有多讨厌父亲。
渐渐的她感觉到窒息,母亲那写满“都是因为你我才活着”的眼神令她感到压抑。
高一那年,她遇到了齐浩,其实那时候她已经不能正常的跟男生接触了,她有点排斥。
可他如春日般温煦暖和,照亮她生命里的每一处暗淡,他炽热的爱意和百分百的耐心,让她相信自己也值得被爱。
他们度过了两年的快乐时光。
不被爱的人遇到了一个爱她的,就会死命抓住,既是渴望也是证明。
瞧,我也是有人爱的。
所以,当她亲眼目睹他和乔榕搞到一起,她也能当作什么都看不见,无声无息退场。
他是爱她的,只是有微许的厌倦,是她不好,才让他厌倦。
她对他越发的好,甚至去模仿乔榕的衣着,包容他的所有谎言。
可以三个人一起看电影,可以去给他们买奶茶,然后捧着两杯奶茶隔着玻璃,看他们亲吻。
她就像是抓着沙子想挽留的人,攥的越用力,沙子就流的越快。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哭着笑,原来她从始至终都不被爱。
然后她沉睡,另一个她觉醒了。
顾闻萧没想到开门之后会看到这样的她,整个人蜷缩在门后,脆弱的仿佛易碎品。
蹲下之后,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做,做些什么。
“染染。”
想抱她,却又怕惹她更难过。
“他出现又离开,只是为了告诉我,我不值得被爱。”林清染歪过头,整个右脸颊贴在枕在膝盖上方的双臂上,秀发随着动作垂落至一边,澄澈的眼睛盯着透过窗户洒落在毯子上的一处白光,“所以,他离开后,我就厌恶上所有的男人。”
……
“小天哥。”
“早啊,小檬。”范小天扬起一抹笑容,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边走进屋里:“给你们带了早餐,他呢?”
顾檬:“在卧室。”
“我去看看他。”范小天说着,抬脚走去。
门也不敲就打开。
沈嘉禾侧坐在窗台上,挺直的背脊抵着窗框,长腿曲着,眺望着远方,瞳孔浅淡,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范小天简直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但又不敢大声囔囔,生怕一囔把他给吓得掉下去,稳了稳心神,云淡风轻地问:
“怎么,想跳下去?”
“不想。”沈嘉禾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
范小天摸了下鼻子,眼神有些漂浮:“不放心你呗,过来看看。”
“我很好。”沈嘉禾嘴角扯动了下,眸光清明,没了曾经装了整个夏日在里头时的鲜活,也没了后来的黯淡无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平静沉稳,“会好好活着。”
过了一会儿,眼睛闪了下,缓缓补了一句:“和顾檬。”
和她在一起是无数次悸动,终难以压制的结果。
他没有想过和她的未来,不敢想,因为知道肮脏的自己配不上清白的她。
所以他总是点到为止,跟她亲近但又把握着分寸,给她留有余地。
冲去片场打完周海宁,在警局待着的那下午他想了很多,有沈嘉玥,也有顾檬,越想越悲凉。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永远离开,一个即将离开。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范小天紧绷着的神经松缓下来,跟他侃大山:“我那时候就对你说过,那姑娘对你图谋不轨,你还不信,非嘴硬说是邻居。”
“啧,大型真香现场。”
“你讲话怎么那么难听?”沈嘉禾好看的眉毛微动了下,“她只是喜欢我,没什么坏心思。”
范小天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目光流露出难以掩盖的欣喜:“好好好,我情商低不会讲话。”
他那个熟悉的、鲜活的沈哥正在一点一点的回来。
“对了。”沈嘉禾:“你以后别喊我沈哥。”
“啊?”范小天懵了:“为什么?”
沈嘉禾语气平平地陈述原因:“因为顾檬喜欢喊。”
范小天还是不懂:“所以?”
沈嘉禾:“你别喊了。”
范小天把两句话连在一块,细品了下:“……。”这见色忘友的狗东西。
“我都喊你这么多年了,现在不让我喊?!”范小天为自己愤愤不平,“我不喊你沈哥,我喊你什么?小沈?小嘉?小禾?”
沈嘉禾渣的明明白白:“随便你,反正你别再喊沈哥。”
范小天:“……。”
“小天哥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顾檬推开房门,目光疑惑。
沈嘉禾拇指选择了下“删除”,然后按灭手机,抬头看向她:“他回去上班。”
“噢,他给我们带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一点?”
晨光透过未关的窗洒了一地的金子,将两人都笼在暖暖的光中。
“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沈嘉禾定定地看着她,忽而道。
顾檬眼神纯良无害:“什么话?”
“我爱你。”
顾檬呆愣在原地,任由他走近半步,将两人的距离缩成一条缝,在他低头的那一刹那,闭上了眼睛。
网上的那段上位视频是经过消声处理,并删减了一些不符柔情的片段。
实际并非如此,原视频没有一丝一毫的旖旎,有的只是绝望……
那天在书房,他拿到了原视频,而就在刚刚她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删除掉了。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某一面出来的时候,可能是自己很讨厌,甚至无法接受的一面,他现在愿意去拥抱自己,与那个肮脏的自己和解,并接纳他。
只有这样,他才能去爱她。
至于真相,远没有和她淡云流水地相守来的重要。
晨光里,男人亲吻着娇小的女人,亲吻她的额头、鼻子、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