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报名

振强中学位于崇来县,是崇来县城里数一数二的高中,每年都有很多其他县城的同学慕名而来。崇来县位于Z市南部地区,而尚礼县则处于坝上地区位于Z市的最北部,从尚礼县到崇来县首先要坐大巴到市里,然后再从市里倒车再坐大巴到达目的地,这一趟单程大约需要多半天的时间。

我和我妈在拿到准考证的第二天大早便从县城出发到崇来县,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县城的中年妇女和一个从没有出过县城的女中学生来说,这一趟远门势必充斥着紧张与害怕。

我们首先乘大巴到达汽车站北站,在汽车北站中我妈开始用蹩脚的普通话与路人沟通,得知:汽车北站没有去崇来的大巴车,我们还要到汽车站南站乘坐大巴车到崇来。于是我们开始乘坐公交车到汽车南站,从汽车南站匆匆买上车票,停留了几十分钟后开始乘坐大巴车前往崇来。

刚下汽车,扑脸的热气迎面而来,虽然快入秋了,崇来县的天气依然很热,足足比我们县的气温高出六七度。虽然同属一个市,坝下的气候却和坝上截然不同,城市像个大蒸笼一样,把人一焖一身汗。崇来县内风光也是不同,马路边的树高大挺拔,城市的街道干净整洁,路边的商品琳琅满目,行人穿着时尚,与我们县城的景象不可同日而语。

“大姐,坐车不?”我和我妈刚出车站,一个衣衫朴素的男人问道。他的方言也与我们的方言千差万别,我妈和我呆愣了一会儿才辨别清他和我们说的是什么。

男人接着说道:“你是不来送孩子到振强中学报名的?我刚从那儿回来,已经送了好几个学生家长了。”

我妈又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嗯,是的。”

“走吧,走吧,车就在附近。不贵,就收你俩十块钱。”男人笑眯眯的,眼神满是催促。我妈和我踌躇了会儿,见旁边没有司机,就跟着男人穿过了马路。

穿过马路,又向南走了一段路,男人停了下来,指向旁边的一辆三轮车。

“嗬!”我叹了一声,虽然我们是从边远县城来的,我们也能分清什么是出租车,什么是三轮车好不啦。

“师傅,您这是出租车吗?”我问道。

“你这小姑娘,在我们县这也是交通工具,这样吧我就收你们八块钱,比出租车便宜多了。走不走?”

我妈看了看三轮车,似乎觉得可以接受,说道:“走吧。”

于是我和我妈便坐上后边的车兜里,本来天气就热,车棚更是在长时间太阳底下暴晒,我和我妈都出了一身腻乎乎的汗,三轮车启动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出于好奇,我问道:“师傅,你这三轮车叫什么名字呀?”

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三轮车开的歪歪扭扭的,说道:“小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都叫它三蹦子,你们学校的同学可多人坐我的车的。你以后也要不少坐嘞。”

果然,一语成谶,三蹦子成了我高中三年重要的交通工具。

由于路途遥远,我们到振强中学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四点,我和我妈来不及吃饭便直奔报名处。报名过程很顺利,在交完准考证和成绩单之后,招生班老师算完学费后就让我们到收费处交学费。

到了收费处,我妈让我看好包,她去了一趟卫生间。正在我面对一群老师手无足措的时候,我妈又蹒跚着从卫生间回来,手里握着一块厚厚的手绢。只见她缓缓地把手绢打开,里边是我要上交的学费——整整一沓百元人民币,我妈毫不犹豫的就把学费交到了收费老师的手里。我在旁边看着,心里发酸,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

我知道我妈是去卫生间干嘛去了,在我们出门的前一天她已经把学费从存折里取了出来,为了防止在路上被偷,她用一块手巾包好,把钱缝在了内裤外边,她刚上卫生间便是去取学费去了。高中三年,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让我妈以这种方式缝在我的内裤外,带到学校里的。

从学校出来时,我俩已经饥肠辘辘,刚好学校门口开了一家拉面馆,我妈便带我吃了两碗足足大的拉面。后我们又在学校学校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歇脚,小旅馆里多数房客都是来报名的学生和家长,因此大家聚集在小旅馆的大厅里,很快熟悉了起来。

旅馆的房间很简易,一进门一张一米二的床便陈列在眼前,床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放了一个暖水壶,几个水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壶是用来打热水的,如果想打热水的话需要穿过走廊和大厅,到大厅对着的另一条走廊尽头去打水,卫生间和水房则处于同一个方向。

夜间,由于没有娱乐活动,好多人聚在大厅里或聊天或看大厅里唯一的电视。其中,有几个家长聚集起来便讨论孩子们的考试成绩和学费,我妈也参与其中。

期间,我才了解到里边有的学生的学费是全免的,只要分考的足够高。有的家长提及到,在我们报名前,振强中学就已经录取过一批学生了,这批学生是各个县区的尖子生,在中考前就已经参加了振强中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只要自主招生考试通过的,不论中考分数是多少都可以上振强中学的实验班。

实验班里全是各个县区的尖子生,而像我们这些通过中考招生进入振强中学的只能上振强中学的普通班。实验班和普通班除了生源上的区别,师资力量上也对比悬殊,振强中学的好老师都倾斜在实验班,普通班中得到的教师资源就有些差强如意了。而普通版又分中考成绩高的和中考成绩不低的,中考成绩高的不用交学费,中考成绩如果够不上档则需要根据分数段的不同交不同的学费。作为一个需要交学费的普通班学生,我在这里是微不足道中的微不足道。振强中学就是像我这种来自偏远县区中学的天外天,在我们的县的我们的初中我是学校里学习成绩比较优秀的,到了这里,到了崇来县,又到了崇来县的振强中学,我就是这里的中等生,甚至是差等生,前景不容乐观。

我和我妈晚上很早就睡下了,为了防止半夜上厕所,我没敢喝太多的水,因此一晚上口干舌燥。睡得昏昏沉沉,我做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梦,我梦到自己因为学习跟不上被白菜花批评了,然后被罚站,再然后被叫家长,我倔强着不叫家长到学校,白菜花就不让我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