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苏坤举旗歼日寇 鬼子兵轰炸清水河

  • 荡寇传
  • 潘景龙
  • 5326字
  • 2021-05-17 14:31:18

清水河像一束纱带,拖着冰冻洁静的河床从苏坤山寨前伸向远处的群峰。苏坤的山寨恰似一个自由王国,啸聚八百绿林壮士。从清朝末期到民国,凡是同官府斗争败下来的英雄大多都聚集此地。清水河山寨便拥有各行各业的能人,苏坤是这些高人中杰出的人物。他性情豁达,谈吐文理流畅,又有祖传的保镖绝技,弟兄们拥戴他为寨子里大当家的一晃十年有余,整个山寨兴旺通达。

吉林和大伙计在苏坤寨里医伤,苏坤思想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原来他只知道憎恶官吏怀恨恶人富甲,带八百弟兄欢度世外桃源的生活。现在被吉林的抗日壮举深深感动。他看到吉林忍着伤口的剧痛,医生从他的肉里取出四颗子弹时,不呻吟一声的坚强劲看到一种精神。从这一刻起无时不惦记看吉林和十伙计的伤情,只要一有空他就来到俩人的床前,关切的看望两个英雄。

一晃过了几日,吉林的伤大有好转,身子不发烧了,伤口一点一点的愈合。看见吉林的伤好转苏坤的心情也好起来。他每日守在吉林身边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在同吉林的交谈中他懂得了许多道理,恨日本强盗在东北横行作恶,心中燃起抗日的火焰。他已下定决心,等吉林伤好后同他一起带领山寨里的兄弟们杀鬼子,给飞云寺战斗中牺牲的壮志们报仇。

十日之后,吉林能独自下床行走了。小伙计的状态比吉林强得许多,苏坤特别高兴,在大厅里设下宴席,为吉林和小伙计的伤势大见好转庆贺。酒桌上当然少不了圣凤和于花、赵子明,还有前日赶来看望吉林的于得水。众人慢慢的饮着酒,谈论的很热烈。在交谈中苏坤更进一步了解了吉林。当他从小伙计口里知道吉林就是宫中夺宝的新京大侠时更加高兴。他对吉林说:“你真是个英雄好汉,敢到虎口里拔牙,杀了十三太宝,又从鬼子手里夺回宝参,壮举!壮举!”于得水对苏坤说:“吉林带我们离开长春后,在山里又同鬼子打了几次大仗,杀了几百东洋鬼子。”苏坤听了小伙计的话更是为之羡慕,他对邱林和几个头领说:“了不起的英雄汉子。”然后站起来举杯同吉林一起干了杯中的酒,等吉林的伤痊愈后,带山上人马参加抗日同东洋鬼子打上一仗。听了他的话,吉林多么盼望苏坤这样杰出的汉子,早日投入抗日的洪流里。

东少缺和野子火烧飞云寺,重创了抗日游击队。他们为这次胜利沾沾自喜,庆贺“剿匪”取得重大胜利,并且把这个胜利上报关东军司令部。司令部为之高兴给东少缺和野子各记大功一次,同时给他们送来大量的慰问品,以犒劳将士。指示他们继续坚守大山,直到彻底消灭抗日游击队后,再班师回城。东少缺原以为这次胜利后司令部一定会全其撤回,对司令部继续清剿的指示有些不寒而栗。他心里最清楚能够取得飞云寺一仗的胜利,实属是偶然。要再坚持同游击队打下去,想取得胜利可能性太小,不免十分胆怯。但是顺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不容他争辩。在极大的压力之下东少缺振作精神,同野子一齐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同时派出几伙侦探去山里侦察游击队的动向。

随军追夺宝参的刘斗和山野一夫,刚刚抓到一点线索又断了。刘琼和李顿惨死在仙逸长老的钢刃下,给刘斗下一步夺宝参带来极大的不利。刘斗同山野一夫商量后决定,同东少缺派出去的侦探一起行动,或许能发现重大的有利线索。

在茫茫的林海雪地上,刘斗和山野一夫同三名鬼子侦探,在响子河四周的林子里一连转了几天,别说看到一处有人住的屋子,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只有那些藏在林间的飞禽走兽,偶尔的叫声向他们吼叫。空旷的大山和望不到边的林子让刘斗蒙头转向,亏得有侦察兵与他们同行,否则他早已经变成狼粪。

天近中午的时候,刘斗累得气喘呼呼的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刚要休息,忽然从林子里蹿处一只奔跑的狼,这只狼猛然间看见刘斗五个人,立刻调转方向拼命向东北方向跑去。鬼子侦探立即举枪向狼射击,只见那只狼立刻瘸了,刘斗惊叫着:“好枪法,打中了狼后退。”随着刘斗的叫声几个鬼子一齐向狼追去。狼没有钻进林子,而是沿着林子边继续向东北方向一瘸一拐的跑着,刘斗和几个鬼子兵离狼越来越近。这些愚蠢的家伙若是再举枪射击,狼也就没命了。可是他们竟然忘记向狼开枪,一直追在狼的身边,大有活抓灰狼的势头。他们追着追着灰狼不见了。

灰狼掉进猎人挖的陷阱里,这个陷阱上面盖上是块翻板,狼掉下去翻板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刘斗和他们顺着狼的蹄印追到离翻板很近的时候,从林子里跑出三个人奔向陷井跟前,掀去陷井上的翻板,敏捷的用绳套勒住灰狼的脖子,把灰狼从陷井里拽上来,然后拖着死狼向林子里走去,猎人的注意力太集中了,没有发现刘斗和鬼子的侦探就在身后。

刘斗看见三个猎人把狼弄走了口里喊:“把狼放下。”猎人听见有人喊他们,回头这才发现刘斗和鬼子的侦探。猎人见到鬼子急忙扔下灰狼,向前方飞跑起来。鬼子只顾弄狼没有向猎人射击。三个人跑了几十步后突然停下来,其中一个搞下挎在肩上的长枪,举枪射向鬼子,随着猎人的枪声一个鬼子倒下去。另两个人也举枪射向鬼子,可是并没有击中鬼子。鬼子反应很快举枪向三人还击。三个人听见鬼子的枪响立刻跑起来。刘斗见三个人跑了大声喊叫起来:“追上去,抓活的。”鬼子侦探死了一个,另两个复仇心切,飞步追向三个人。

这三个跑速太快了,倾刻间把鬼子甩得很远很远,然后钻进林子里,刘斗和山野一夫跟在侦探身后,看见三个人进了密林不敢再追了,两个侦探担心林子里有埋伏,也停下来蹲在地上喘粗气。忽然一个鬼子尖叫着:“你们看前边林子上冒着炊烟。”刘斗抬头望着远远飘来的炊烟,心里想这个发现太重要了。凡是有炊烟的地方肯定有人住,住在这深山老林里的人不是绺子的山寨,就是抗日游击队的营地。不论是找到绺子的山寨,或是找到游击队的营地。都是首功一件。说不定从飞云寺逃出的人马就住在哪里,宝参也有可能在此地。刘斗想到这里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他对侦探说:“刚才那三个人一定是从前边冒烟那来的,不是马碉子就是游击队,我们钻过林子就看准了。”于是几个人一同钻进林子。大约一个小时的功夫,他们钻到林子边上,果然不出刘斗的猜测,清水河苏坤的绺子山寨立在刘斗四人眼前。狡猾的鬼子侦探立即带刘斗二人赶回去,向东少缺报告。

刚才放枪射击鬼子侦探的那个人,是清水河绺子的三当家邱林。他们甩掉鬼子后赶回山寨,把射死鬼子的事向苏坤报告。苏坤听后非但惊慌,反而十分镇定的对邱林说你们杀了鬼子让人开心。东洋人横行霸道,他们血洗炮轰响子河,火烧飞云寺犯下了滔天大罪。鬼子出现在我们寨子边上,无疑是来侦察我们的寨子情况,我们要有同鬼子作战的准备,杀杀洋鬼子的嚣张气焰,给吉林游击队报仇雪恨。

苏坤吩咐邱林和颜德加强寨外岗哨,并派人去离寨子十几里的地方侦探鬼子的动静,以便随时迎敌,然后又亲自组织几名弟兄在寨子的房屋四周筑起冰雪工事,防御鬼子进攻山寨。苏坤作了充分准备后匆匆去见吉林,把发现鬼子侦探及自己的准备情况讲给吉林。

吉林对苏坤说:“鬼子迟早会发现你的寨子,他们进山的目的就是要清剿山里的抗日武装力量,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我们这些有枪有武器的绿林好汉。只要我们被征服了,他们才觉得天下太平了,才能更加疯狂的掠夺中国的资源,屠杀我们的无辜百姓。”吉林说着注意一下苏坤的神态表情,接着说:“鬼子的武器比我们精良,他们有大炮和飞机,我们不能与他们硬拼。要在消灭他人的同时保护自己。在飞云寺我们游击队被鬼子包围,突围时牺牲了许多战友,损失惨重。响马河刘大队部下不听从命令,据寨不转移,又让鬼子飞机白白炸死一些弟兄。这样残酷的教训,你们要吸取,一定要谨慎从事。”

苏坤听了吉林的话后十分有把握的说:“我们寨外是陷沟,又筑起冰雪工事,鬼子来了便宜不了他们。”吉林认真的提醒苏坤,凭陷沟和工事只能取得一时的胜利。我们整个山寨已经暴露在鬼子眼里,他们攻不下寨子会让飞机来解决,我建议一定要转移队伍。

苏坤当然听信吉林的话,至于转移出寨他是舍不得多年经营的地方。此时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吉林见苏坤犹豫不决难于舍弃山寨的样子,恳切的向他讲了许多转移队伍,保存实力的重要意义。

可是山寨弟兄们转移是个大问题,八百人何去何从?时值冰天雪地的季节,弄不好会冻死人的,苏坤开始了不平常的思考。

忙乱中苏坤把颜德和邱林孔凡召集到吉林的屋子里,大家讨论和争辩之后,苏坤遵照吉林的建议,寨子里的一部分人马先做转移工作,把粮食及物资运向石砬子,一部分人抵抗敌人的进攻,凭借陷沟和冰雪工事先消灭一些鬼子。为了更安全起见,苏坤同意吉林的意见,山寨连夜行动,用车辆和马匹把粮食提前运走。运粮车队由邱林、圣风,小伙计、于花押运。苏坤劝告吉林同粮车一起去石砬子。吉林要同苏坤一起参加消灭来侵鬼子的战斗,在大家的说服下只好同运粮车队去往石砬子。临行前吉林叮嘱苏坤一定要保存好实力,在消灭鬼子的同时,保护弟兄们的生命。

清水河严阵以待,只等鬼子自投罗网。

刘斗和侦探以最快快得速度赶回营地,把弄来的情报报告给东少缺,东少缺得到情报后凶恶而又狰狞的一笑,他赞赏刘斗给大帝国皇军带回重大军事情报,待消灭山寨后大大佳奖刘斗山野一夫和两个侦探兵。

在东少缺紧锣密鼓的部署下,一支五百人的鬼子队伍摇旗呐喊,向清水河扑去。

鬼子一路上没遇到任何麻烦,天近中午的时候兵进清水河畔。东少缺望着苏坤山寨十几栋木屋十分好奇,对身边的几个军官说:“中国人无政府主义,大大的满州国岂能让这些马胡子占山为王。今天一定荡平山寨,还朗朗乾坤。”东少缺的话刚讲完,听见清水河对面传来枪声。东少缺急忙闪了闪身子,定眼瞧见山寨里筑起一道冰雪工事,豪不在乎的说:“矮小的工事,无用的干活。”然后向身边的军官发号命令全队向山寨发起冲锋。

鬼子铺天盖地的越进清水河,很快的靠近苏坤的山寨。奇怪的是面对强大的敌人山寨工事里一枪不放,苏坤同弟兄们趴在冰雪工事里眼睁睁的望着鬼子越过清水河。

就在鬼子离陷沟很近的时候,苏坤命令少数弟兄们向冲上来的鬼子开枪,借以扰乱敌人的眼目,东少缺见对方枪响起来,狂叫着大队人马冲向山寨。

敌人果然上当了,在混乱的枪声中踏上山寨的陷沟。整队的鬼子兵像下饺子一样,霹雳吧啦的掉进陷沟里。前边的鬼子掉进陷沟里,后边的鬼子只管举枪冲锋射击,也跟着掉下去。倾刻间五百鬼子掉进坑里三百之多。东少缺被突然发生的战情措手不及,急忙命令鬼子就地卧倒,向山寨工事猛烈射击,以掩护摔进坑里的三百鬼子登岸。可是他的办法不灵了,苏坤命令弟兄们用猛烈的火力射向敌人,亲自率一部分弟兄冲到沟边,用密集的子弹解决沟底下向上爬的鬼子兵。弟兄们仅仅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把陷入沟底的三百鬼子全部歼灭。

东少缺眼巴巴的把士兵们送进陷沟,又没有能力在把他们拯救上来。坑边上的鬼子在猛烈火力的攻击下只好后退。此时的东少缺才感到自己太渺小了,中国的领土不容肆意践踏。他望着苍天,几声长叹着,只好带领残兵败将照来时的路离开清水河。

清水河绺子凭借陷沟初战告捷,苏坤扎实的记住吉林的话:“同鬼子展开交战后,胜利也罢,失败也罢,要及时撤出山寨。敌人会更加百倍的疯狂袭击,更要躲开敌人飞机的轰炸。”苏坤是个十分理智的人,当东少缺率队伍撤走之后,立即组织弟兄们清理战场,搞下鬼子死尸上的枪支弹药,有人扒下鬼子的军大衣,就连鬼子的水壶和皮靴也被获有。只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战场清理完毕。苏坤下令伙房做饭,饭后队伍转移。

就在大队人马准备转移的时候,二当家颜德突然改变主意,向苏坤报告队伍暂时不能撤出山寨。理由有三,一是队伍去了石砬子住处不好解决,弟兄们不能去挨冻;二是到了石砬子后鬼子再跟踪上去,还不如队伍留在山寨,又有暗沟和冰封工事作防御;三是多年经营的山寨不能因为怕鬼子就轻易放弃了,山寨没了弟兄们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颜德把这三条理由当着几百名弟兄的面讲出来,一下子动摇了人心。一些人认为颜德说话有道理,与其四处流浪,还不如死守寨子。靠山寨前的陷沟作屏障官府都不能把我们怎样,洋鬼子又能如何,他们已经是败走了的。

两种意见尖锐的对峙,苏坤讲了许多转移的优势来说服意见不同的人,颜德最后以战斗打累了,今夜在山寨休息一夜,明天再转移去石砬子也不迟为理由,延误转移的时间。苏坤起初准备带着愿意转移的弟兄们先走一步,又为了争取更多的弟兄们一起转移,只好暂时妥协留在寨里住上一夜。

队伍住下来,明天就要离开家了,寨里几百弟兄彻夜不眠,酗酒打牌闹腾一夜。

次日天刚拂晓,东少缺和野子率全队鬼子,扛着小炮已经赶到清水河前,把苏坤的山寨围起来,恶狠狠的东少缺命令野子迫击炮向苏坤的山寨开炮,倾刻间寨里的木屋草房被炸得起火。苏坤听到炮声立即叫起颜德,指挥弟兄们冲击出围。可惜的是许多弟兄们还在醉酒中就丧生了。东少缺总结昨天的教训,战斗前段时间里只用炮轰山寨,士兵们不冲锋。

鬼子迫击炮的威力太大了,倾刻间把山寨炸得人仰马翻房倒屋塌。慌乱中苏坤组织头脑清醒的弟兄们向西北方向突围。东少缺发现山寨里人突围立即命令上千名鬼子阻击。一阵交战苏坤弟兄们死伤惨重,目不可睹。苏坤带着几十名弟兄突出重围,慌慌钻进老林,在密林的掩护下甩掉鬼子的追击。颜德与500多弟兄在鬼子的炮火轰击中壮烈死去。这正是:

一条陷沟绕山寨,千军万马攻不开。

他日野猪坠坑底,酒宴桌上不尽食。

强敌之下仗沟壑,颜德之见毁千军。

声炮一响山寨崩,五百汉子赴黄泉。

当年寨里八百兄,只存三百奔群英。

无智不舍老寨院,血溅沟旁河染红。

苏坤不该心肠软,都恨旧情酿灾难。

可惜绿林百年业,渺渺幽冥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