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融与山中宰相句曲真人交谈,推测在华服国之南,古诏山脉围拢的南溟汤中,可能有精金的矿脉。遂偕阿秋往古诏南溟汤而去。
凶流王之子,连天国主夜叉王,与化名蒲茹的渊流王,兄弟相认。两人重叙旧谊再谱新情,只不过此刻尊卑之位已然互换。
天国覆灭前,天君将寢君渊流王的名字改为“燧扬”,托以“激扬燧火”之意。渊流王乃以此名为归化连天国后新名,忠心辅佐夜叉王兄。同时暗中逐步将三洞十八子组织的人员重新收拢到麾下,缓图恢复鹤鸣山正一道教势力。
在夜叉王第一辅臣清河候与燧扬的治理下,连天国国力蒸蒸日上。
清河候并择机建议夜叉王,取儒家《易经》之首句“大哉乾元”,加之于连天国的国辞“赫赫连天”之前,改国名为元天国,以正大国运、宏发盛始。夜叉王从其建议,并将自身姓氏也改为元姓,从此称为元夜叉。
伏敌王被强耀王所弑,迦罗、修罗接连立国。夜叉王见北方再乱,心中起了一统北方的念头,于是依从燧扬的谏议,趁元天国经济大盛、兵强马壮之机,统率元天国的军队,以当初强耀王背叛画军国而转投劫世王为由,攻打迦罗国。
燧扬推动元夜叉发兵征伐强耀王,正式理由是为报国仇:当初参与推翻凶流王族统治、灭了画军国的关键人物中,劫世王已死,伏敌王方灭,只有强耀还在世。因此,攻伐迦罗国顺理成章。
然而实际上,作为天国覆灭直接凶手的强耀,也正是燧扬为报天国之仇,而暗里日思夜念必杀之人。
北国兵燹平息未两年,战端又起。
迦罗国主强耀王在杀死伏敌王后,虽得中土,但天下离心,民意始终未曾归一。迦罗国民既然人心不齐,夜叉王得以一路攻下含中京在内的二京野大量疆土,进逼十二连城关。在中京城,元天军擒获了刚从身毒取经回到胜神州的大和尚弥天法奘。
强耀王一方,急忙以自己杀死伏敌王从而促成了新沐贤王复建修罗国为理由,派使者拉拢新沐贤王夬联盟,盼求两家互为支援。
此举正中心怀宏愿的夬的下怀。夬自忖家国初复,立足不稳,正好借此机会,会同强耀王一起灭掉元天国。待除掉北方这个大患之后,再撕毁盟约,以禹王槊灭了占据中土的强耀王,一统北国,建立不世功业。
于是,修罗王夬借元天国无故侵犯京左之实,发兵夹攻进入京右的元天国大军。
夜叉王虽然挑起战端,但面对两国联盟的实力,仍然心里不安。于是在稳住阵脚防御修罗军进攻的同时,派出王弟燧扬,到华服国寻求合纵,共商南北夹击连横的修罗国与迦罗国的计策。
燧扬料想佛教对演武王影响巨大,因此计划采用先获得四圣支持,再间接说服演武王认可的方法,来获得南国的支援。遂在带了三洞十八子中洞玄部的两位道童南行之外,又带了两位大和尚同行:
两位道童一为玄英,一为玄览,两位大和尚一位是中京俘获的弥天法奘,一位是鬼方第一比丘四海莫嗔。莫嗔是大涅槃经的翻译者,道生性宗法理(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证明人;法奘则是身毒佛教新论阿赖耶识相宗的宇内第一集大成者。
燧扬与二道二僧携各种经书、贵礼(北国山水七贤所画《静观藩篱过冬菊》图等),到达南国。
道融在古诏野通过草堂子临终前密嘱——探测磁力异常以寻找大马拉车钢精金的方法,果然于南溟汤找到了精金矿。经过草堂四大和合堂力士(地水火风四师):火师念生(起火生温之术以炎塘羊主最擅)和地师丑奴(精金锻造之术出自于土掘锻奴)的反复冶炼,终于将南诏精金提炼出了出来。其质地与大马拉车钢质地相类,色泽极白而类银,强韧较大马拉车钢稍为不如,但胜在重量更轻,所锻仁王甲,甚至可具装奔驰。道融再以古诏特产翠玉替代了暗海石英制作兜鍪,解决了石英琉璃无所寻之困。
自入古诏野凡三年,从无到有,道融终于造出七百尊白袍仁王甲并精金具装,以巨马披挂为骑,组成七百优婆泪骑兵——雪浮屠。
道融安排地师丑奴与火师念生驻守南溟汤,专司将精金矿炼成金锭,再将金锭由“金道锡行”之路运往江南野,最终于不安台打造成优婆泪,以鼎护国都。安排妥当,道融与龙女阿秋率七百白袍雪浮屠军回返不安台。
来南国求盟的燧扬,在不安台碰到了道融与阿秋,他乡遇故知,三人相见甚欢。
燧扬于谈判的同时,暗里派洞玄部二道童,联系上了南国的鹤鸣山旧势力长生人,以长乐未央镜与阳平治都功印,调动其首领长生子,约定后期起义事宜。起义地点定为南国中心地区、下启江南上接芙蓉原的云梦泽,意图将南国面向北国的联防轴线,从正中央打断。起义密号则为一首诗作:
暮泽平不动(云梦泽,未防范时),
芙蓉满正开(芙蓉原天国势力);
月晖沦水镜(见月之光长乐未央镜为号,沦月波舟为用),
忽漾是舟来(行以莫测之机)。
燧扬所带大和尚四海莫嗔,以《大涅槃经》中一阐提亦可成佛之说震动道生,道生乃知轮回主真义果真是“众生悉有佛性”。洞悉佛境无上满足,涕泣之下,转日涅槃。
另一大和尚弥天法奘,于演武王在同泰寺举行南北比丘界无遮辩论大会之前,手书《心经》以呈四圣,撼动年少即列四圣之首的道肇。《心经》贯通空、色,融汇金刚与法华,道肇为之伏拜。
无遮会揭幕前夜,道肇称服、道生故去,草堂四圣甘心认败。
燧扬以北国东西二王各怀贪欲,战火或致北国遭劫为由,游说草堂三圣南北合纵。三圣虽未置可否,但也未加阻劝。燧扬乃复入宫游说演武王出兵襄助元天国。演武王与明灯侯也思虑本国亟须收复旧都中土,并暗谋以中土为基础,进一步伐灭元天国,以雪夜叉王之父凶流王灭国之耻,再统北国,因此同意元天国的结盟之策。
论及具体战策,燧扬与明灯侯不约而同认为应该先行攻打修罗国,然后再灭迦罗国。
理由一,迦罗国主强耀惯于叛反,从无诚信,所以修罗国被攻时,与其结盟的强耀更可能作壁上观,乐见元天国与修罗国二虎相斗。(如果强耀提前料到华服国会参与一起北攻,则必然按约出兵。因此,南国出兵贵隐秘。)
第二,如果先攻迦罗国,则修罗国主夬盛气凌人,必定夹攻求胜。
所以,燧扬与明灯侯制定了先在二京左与东海解决修罗军主力,再回程攻伐京右与中土迦罗国的计划。
获悉燧扬发回的与南国结盟合纵的信息后,夜叉王转守为攻,麾军迎击修罗大军,拉开了北国终极之战的帷幕。元天国人心思战,军骑突进极为迅速,由京右而向京左,由京北而趋京南,一路杀拓,硬生生在二京野开辟出一条直达华服国淮水边界的占领区。
面对元天国与修罗国互相攻伐,邀修罗军前来助战的迦罗国果然如燧扬与明灯侯所料,迟迟不肯按约定夹击元天军。
修罗国军队在元天军的反击下,呈现出不堪一击之势。然而,这正是拥有禹王朔的修罗王夬的计策:先佯装战败,诱使夜叉王四方散布的军力聚集,再施以禹王槊兵解金戈之威,将元天国军力一举歼灭。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夬的计策本应该天衣无缝,却冥冥中注定出现了三点要命之处:第一,原是主角的迦罗国,并未积极配合修罗国的夹击策略,导致修罗军对战事全景把控失度;第二,元天国得以快速打通了南北方向的通路;第三,华服国抓住时机派御武将军统率却月弩大军,偃收“王舆”幡旗,暗中护送元天国使者燧扬通过此通路,快速切入主战场。
黄雀之后还有狐狸:南国明灯侯为巩固战果,确保谋划中攻打中土故都迦罗国的行动万无一失,又派白袍中郎将破侯将军,率领着由古诏而来的七百尊身着白色仁王甲的优婆泪雪浮屠,持“寰燮”幡驰赴北国做机动打击之用。
修罗国主沐贤王夬,只知己有禹王槊,而不知彼有联盟大军协同。
在夬看来,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设进行:元天军集中进入修罗军的设伏地,夬祭出了禹王槊,大地怨叹声响起,元天国甲刃骑射皆软化如泥。修罗国大军调转马头,冲入元天国阵中大肆砍杀。
夜叉王神魂俱丧,万万想不到于伏敌亡国后散失的禹王槊竟会在此处现身。元天国损失惨重、全军崩溃。
正在此时,华服国御武将军的却月弩军团到达了战场。
“王舆”幡一出,轮到夬大吃一惊,懊恼此刻方知南北联盟。心中自信颇转为惴惴不安之意,但仍然庆幸自己持有禹王槊,胜利或许迟到,但不至缺席。
元天国败军挡在修罗军与华服国却月弩军团之间,以性命顶住修罗军的冲击,却月弩得以避开禹王槊兵解范围,摆阵反击。两方攻守相抵,耗在一起。但元天国回败之军毕竟手无利刃,纯以军纪精神坚守,靠捡拾敌方兵刃进行死命抵抗,也毕竟免不了越战伤亡越大。
天色渐暮,夬眼见敌军虽不免一败,但本军也在却月弩的厉啸轰击下大显疲态。于是有心先休整一夜,再图第二日全歼南北联军。乃鸣金收兵。
联军这厢虽然有惊无险,但面对突然现世的禹王槊之威,御武将军颇有回撤之意。然而他也清楚:此刻若回撤,是否走得脱尚且未知,北国却再也无缘复统。境况虽然危急,起码有元天军协力一拼。
夜叉王一方也深知,虽处危境,但如有一丝动摇,大荒各部从此将万劫不复。
由此,联军这边两方同持背水一战的心态。
子夜,华服国第二批军援,破侯将军率领的七百白袍雪浮屠疾驰赶到,悄然潜伏于营中。
翌日,夬斗志昂扬金犴金甲率修罗军逼近联军军营,亲自至营前挑战。联军大营门开,“寰燮”幡旗展动,优婆泪雪浮屠列阵而出,横而不进。
夬曾陪伏敌王在草堂寺迎接龙女转生入界,亲自穿过仁王甲,深知优婆泪的神力。因此乍见优婆泪出现,又吃一惊。继而仍然自恃有禹王槊在手,可解天下万种金铁,仁王甲也自然不必以其为意,于是祭槊发兵。
地底怨叹声起,修整一夜精力充沛的修罗军排山倒海般冲向对面军阵。
七百尊雪浮屠手端金刚杵长蛇横立。
神迹现世:仁王甲在禹王槊的兵解神力面前,丝毫不损。修罗前冲之军,仿佛一排排撞向了钢铁之山,寸步难进。草堂子临终一刻曾经秘嘱道融的秘密揭开:世间唯有大马拉车钢所炼仁王甲,可直面扛住禹王槊兵解之威。
前阵的夬眼见本军层层堆叠于渊渟岳峙的雪浮屠阵前,惊骇莫名。尚未看清到底是什么情况,联军军营深处已传出铺天盖地的厉啸声,接连不断的牵机曲从联军营中射出,横贯雪浮屠军团、修罗前军上空,落到修罗国前冲不止的兵海身后中军与后军阵中。修罗大军的中后队登时人仰马翻残肢横飞。前军失去斗志反身欲撤,亦被牵机曲阻住了退路,加之身前有合纵联军士兵截杀,修罗国军队霎时损失大半。夬无暇思考战事为何逆转,眼见战阵已经千疮百孔,溃不成军,同时雪浮屠有向自己位置移动的迹象,于是慌忙策动犴大罕向后方逃去。
优婆泪一旦成军则天下无敌,七百白袍雪浮屠紧追修罗败军,再三击溃修罗军组织的零散反击。夬无奈一再后撤,奔逃出东海,往大荒而去。
联军方面,除了追击修罗败军的优婆泪雪浮屠,南国御武将军已将却月弩军团西移,开启征伐中土迦罗国之战。而在此番大战中损失颇重的元天军残余主力,则悄然北撤。
战事进入瞬息万变之境。
正当此际,燧扬在南国约定的天国旧势力长生军发动叛乱,起义军乘舟沿水路进退,下江南多地州府,进逼国都不安台。南国因将主力都发往北国战场,只留二玄将军镇守云梦中腰不能擅动,因此一时无法抵挡长生军的势头。不安台乃急令优婆泪机动军团回国平乱。
在即将进入黑水大荒展开终极一战之前,优婆泪雪浮屠部领命匆匆南返。
夬总算摆脱雪浮屠如跗骨之蛆般的追击,心中暗赞天命。
日间,修罗败军接近犴大罕故城,夬收拢残兵,整顿军仪,但见兵将所余十中无一二。众军虽仍旧惶乱,毕竟已近家门口,紧张心情放松了下来,反而愈加颓靡懈怠。
夬于不经意间,见山坳有道馆残垣,前有苍古石碑,隐约刻有“苍鹤”二字,故太子之灵猛然有所思,心里惴惴。突然,四面山坡马蹄声如奔雷,大量骑兵接连涌现。却是提前赶来埋伏在附近的元天国北撤大军,于此修罗败军最放松警惕之际,开始发动袭击。元天骑兵四面潮水般冲下,呼啸来去,反复冲击修罗军列。
夬祭出禹王槊,并在护卫的保护下奋力搏杀。元天军有兵刃遇兵解而化者,皆捡拾修罗军兵器继续击斗,更多将士则是备以木棒,抡掷击打。
夬眼见人困马乏的己方兵力越来越少,自己也困于重围欲逃出生天绝无可能,自知修罗国覆灭终不可免。遥想一世荣衰变幻,山河在手却转眼云烟,急恨之下,一口热血喷出,倒地而亡。
在华服国和元天国的合击下,沐贤王夬最终被击败于苍鹤碑,正应了苍鹤金丸伴尸骸的前兆。可怜沐贤王夬,禹王槊自为其骗至手中,一仗未胜,即落入元天军之手。
夜叉王令沐贤一族残余人众,从沐容氏更名为浣颜氏,以断绝沐氏子孙复国之心。此是后话。
迦罗国主强耀王得知南国派兵的消息时,修罗军已经大败北走。强耀王悔恨不已。然而未待他想好应付之策,华服国分兵而来的御武将军的却月弩军团已经攻到了十二连城关。
强耀王未料到华服国来攻,匆忙间,都门十二连城关口不保,迦罗国军队很快就被却月弩军团打败。强耀王被俘,囚车押往华服国,收斩于闹市。一世惯于叛反的强耀,落得个身首异处之局。
元天军既得禹王槊,已然是北国无敌。于是倾国军队复返二京与东海,并横扫十二连城关进军中土野,将刚刚攻下中土的南国御武将军却月弩军团歼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统一了北国。尚未将中土野捂热乎的御武将军,抛下散落一地的“王舆”幡,独身从虎关逃回华服南国。
至此,沐贤修罗和强耀迦罗两国灭。胜神州只剩北土元天国与南疆华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