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二十一把

夏丽红佯装一米八的气场,坐在东南方向,开始智斗长喜,不料被长喜速战速决连下三个回合。正当长喜器宇轩昂洋洋洒洒之时,一个年轻男子站到夏丽红身后。

“兵过河,炮翻山,驱車直入,相飞田。”

不论长喜支何招,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两下化险为夷,更逼得长喜如瓮中捉鳖。

“年轻人,观而不语君子也。”长喜的胸口被逼出一股兵败如山倒的闷气。

然而,年轻人可不客气,原本站着,被长喜一说直接落座。夏丽红得了救兵,顿时来了神气,仗着自己年龄小撒起娇来:“姨父,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今天正好瞧瞧是不是果真如此。您别怕,三个打一个要是赢了也算您的。”

“呵呵呵,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昏黄的路灯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石桌上,明暗交织的棋盘刮起一阵腥风血雨。一边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一边是年轻气盛的青年。两方交手,棋盘上烽烟缭绕。最初,夏丽红还插上两句戏弄长喜,随着火药味越来越浓,她渐渐安静。母女俩静静观战,观而不敢语。

长喜不敌年轻人,被逼到进退两难。前有兵,后有車,对面还有翻山炮。他仗着自己年龄大,接连悔棋,耍起小孩脾气。

“不对,不对,我不走这一步,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又来啊大爷,随您!这‘将’我是吃定了!”

眼看长喜的笑容变愁容,趁最后一棵稻草没压上去,夏丽红借口电影开始,拉着长喜扬长而去。留下将吃未吃的“将”,孤零零地守在正中央。

“没想到年纪轻轻,棋艺不一般!”

“嗯。”

“您生气了?”

“呵呵,我生什么气,我不生气,他确实下得不错。”

“真没生气?”

“你呀,呵呵。年轻人喜欢象棋,懂兵法,是国家之幸,我老啦,技不如人输了也光彩,他敢打敢说敢往前冲,不错。”

三人站在电影屏幕和棋盘中间观影。以前只觉得电影感人,主人公很伟大,现在母女俩更加感同身受。寻医难,难于上青天,青天不过一张飞机票,但寻医是票上加票,钞票不值钱,值钱的是药。

“如果有一种药能救命,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即使药物来源不正,只要有效,我愿意买单。他们的心情我太能理解。就算只是一只小白鼠,也让人充满希望。”

“走,回家。”

在帝都的日子进入倒数,长喜有所察觉,每天全时段陪伴。

“我是你们的导游,想去哪儿我陪你们。”

军事博物馆里,他悉心讲解各种武器装备,上至飞机火箭,下至长枪高炮。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男孩悄悄跟在三人身后旁听,当被问是否是老红军时,长喜惭愧地摇头。

“我不是,我年龄小,没资格当红军。我只是感兴趣而已。”

母女俩紧随长喜步伐,丝毫不敢怠慢晃神,像极了参加暑假辅导班的孩子。

学习了军事历史,三人又去品味商业变迁。

“前门大街很有味道,有很多中华老字号。瑞蚨祥、六必居、同仁堂...很多老店,到时候给你置办一件衣裳,如何?”

“我给您买一件,如何?”

计划一切周详,现实瞬息万变。原本下了公交车几步路的事情,因为国庆节道路限行变得路途遥远。而且天公不作美,下起如织秋雨,气温骤降,冻得来往路人瑟瑟发抖。长喜不愿打伞,一把伞三人分,他大步领走在前。夏丽红碎步跟随,蓝色格纹的伞在两人之间颠来倒去。

“我不打伞,雨小,不碍事。”

“晓雯有帽子,我们俩一起走,谁也不会淋雨。”

“跟你说不用就不用。”

一阵大风吹过,沉重的雨滴从树上坠落,打在头皮上冰凉冰凉。但人流如潮,鲜艳的国旗如火,天再凉,游人也热情高涨。

途经一家老茶楼,店门口已经摆好茶水摊位,一块钱一碗,随到随喝。热气腾腾的茶水烟令人不禁停下脚步。

“姨父,来一碗?”

“我不喝,你们喝。”

用过的茶碗被随随便便搁置一旁,清水稍作冲洗即可继续轮转。长喜心中嫌弃,站在三米外默默观看,冷飕飕的风吹得他流清鼻涕。夏丽红见状,端着一碗茶水应硬给他灌了两口。

“如果着凉,秀荷会把我活剥了,再来一口。”

“我不喝。”

“不干不净喝了没病。”

热茶下肚,雨势渐大,三人躲进快餐店避雨,没想店里的气温比屋外还低,坐了不到三分钟,浑身哆嗦,只得继续前进。

景点就是景点,再宽敞的地方也是人满为患,节日氛围相当浓烈,连找个地方吃午饭都困难。好在地方大东西多,一碗热汤抄手、一碗高汤拉面,简单凑合,也吃得欢畅。离吃饭的地方不远,正好有家卖墨宝的摊铺,正中位置摆着一把写满诗文的折扇,夏丽红瞧见,欣喜地询问价钱。谁料八百不少,让人咋舌。

“想买个礼物送您怎么就这么难呢?”

“呵呵,老天爷要帮你省钱,你还不乐意吗?”

夏丽红摸着背包上长喜赠送的挂件,红日仙鹤的图案喜气洋洋,铁了心要买一把折扇回赠长喜。天遂人愿,一个转身便又看见一堆折扇纪念品,二十一把,正合适。

长喜起先拒绝。

“我不要,我扇子多!”

可来来回回看了几把,许久没买又出了新花样,心里着实喜欢,确定价格二十一把没涨价,这才开始精挑细选。

“这把扇骨的雕刻我没有,画的山水也挺有意境,就它吧!”他拿着扇子仔细掂量,嘴角越扬越高。

一路晃悠,终于走进裁缝店,各种绸缎布料琳琅满目,金线的、丝绸的、棉麻的、刺绣的...每一件都价格不菲。唐晓雯想给夏丽红量身定做一件旗袍,夏丽红想给长喜买件保暖外套。原本打算给夏丽红挑件传统衣裳的长喜,转溜一圈,被价格镇住,拉着两个脑袋不清醒的女人逃出店铺。

不过,在即将返程时,夏丽红仍然没管住钱包,豪执近千元买了数条丝巾回家,包装精美,款式大气,送人正合适。而唐晓雯则在糖果铺买了好几种牛轧糖、姜糖等等当做纪念品送给家乡亲人。

礼轻情意重,拧着满手的情谊,三人挤上公交。几站过后终于能坐下。此时乌云早已散去,金色的落日余晖从窗户洒进车厢,照在唐晓雯脸上,发光般明媚。

“姐姐,你好漂亮。”

忽然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她抬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整洁的红领巾,在绿色格纹衬衫上尤其鲜艳。

原来不是艳遇。

她心里觉得好笑,敢情自己的另一半还真在娘胎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