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走到村民面前,用凶狠的眼神扫视一圈之后,许多村民从本来亢奋的状态变成怏怏地。
“我今天就来看看哪个不想活的敢跟老子作对,都给我老实点,把这契约给签了,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一边威胁,周山从怀里拿出一摞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张士铭猜这些契约应该早就准备好,周山这一伙人早于陈千斗进了城,和村民也已经交涉过一段时间,在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选择在离村不远的地方扎帐篷住下来。
村民们在周山这番话的刺激下又骂骂咧咧起来,周山一伙人也不落下风,两边隔着一条板凳互骂。张士铭转身看了看陈千斗在什么地方,发现他居然正往村外走去,看来是要把这摊子甩给自己和周山了。
张士铭的手下也不少,早已经和周山一伙分成两组,没有张士铭的命令,即便是两伙人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也都无动于衷,而且在张士铭慢慢往后挪动的情况下,渐渐退到了人群后头。
张士铭不傻,现在不是自己出头的时候,再说他也没有出头的理由,万一两伙人打起来从中拉架就是,总之他要做到表面上是站在陈千斗一方,但实际是两不相帮。只要陈千斗的安全没有受到威胁,他也就没有动手的理由。
“那我们找张探长来评评理。”
张士铭还在想着,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许多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村民、周山等人、巡捕们都齐刷刷的看着他,张士铭看到周山不怀好意的眼光,知道那句话是他说的。
他渐渐来到人群中央,有些反应过来,周山糙汉子一个,那句话十有八九是陈千斗授意的。如此说来,一切就说的通了,但又有些地方说不过去。陈千斗是有意让他陪同,真正的目的当然不是保护陈千斗,就是要让他在这种场合出面,做他陈千斗的一个棋子。至于这颗棋子有什么用,张士铭想不出来。
忽然感觉有人捅自己的手臂,张士铭从推理中反应过来,扭头一看又是周山一脸笑意看着他,看愁眉不展的张士铭醒过来后,他还用下巴朝村民的方向动了动,示意说两句。
村民在听到“张探长”三个字之后也都安静下来,看看他要说什么。
陈澈眯着眼睛盯着他,两人的目光相遇,张士铭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现在是骑虎难下,就算是瞎掰也要说点什么出来,他深吸一口气之后,上前就要与陈澈握握手。
“那混蛋探长要抓村长啦!”
两人的手还没碰到,村民中有人这么大喊一声,顿时群情激愤,陈澈后面有人一把抱住他往后拉过去。
张士铭脑袋嗡的一声炸了一般,用手一摸额头,隐约有些血迹。他皱起眉头朝村民中看去,迎面正好一个村民向他压过来,本能反应促使他双手向前伸开,以抵挡住人墙向他倒过来。
“嘭!!”
张士铭的第一感觉是有人开枪,之后只感觉后背靠近右臂的位置被什么扎了一下,随后疼痛向全身蔓延,人也控制不住的往地上倒下。倒下的时候他感觉得到,局势已经无法控制了。喊杀声在耳边响起,枪声也断断续续的响彻在人群中。
有人压在他身上,后背剧烈的疼痛没有让他更清醒,反而使他渐渐迷糊起来。他知道两拨人打起来了,但是他不想去关心,也无法关心,慢慢地他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张士铭有了些知觉,但这知觉只是让他感受到后背的疼痛。慢慢睁开眼之后,发现眼前是一个小孩的脸,正笑嘻嘻的看着他。来不及惊讶,张士铭知道现在正躺着,他想用手撑住做起来,习惯性用右手发力时,疼痛差点没让他又昏过去。想起来晕过去之前好像后背疼了一下,猜想应该是中枪了。
“爷爷,他醒了。”
爷爷?张士铭不知道现在在哪,听到这两个字他的脑海里却立马浮现出陈澈的模样。
“你先别动,刚把子弹取出来,别把伤口崩开了。”
有人扶住他往下躺,转头一看正是陈澈,张士铭一脸狐疑,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这才感觉喉咙又干又涩,甚至有点刺痛感。
“叔叔喝水。”
刚才的小孩端着一碗水在他面前,他没有迟疑,端过来一饮而尽。
“谢谢!”
“你不该跟他们一伙的。陈家村建村几百年了,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突然有一天那伙人跑过来,说要征用我们村,用来建什么园林。一开始凶巴巴的,后来又说要给地给钱,呵,我们同意了,那些埋在土里的祖宗们同意吗?”
陈澈坐在灶旁,里面添满了柴火,灶上一口大锅盖着盖子,正煮着什么。张士铭歪过头,不知道该怎么接陈澈的话,他现在脑袋里的疑问太多,加上刚醒过来,什么事都不清楚。
“好在你身上的子弹不深,取出来不麻烦,不然我们这些乡下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澈从凳子旁拿过长杆烟筒,往里面塞好烟丝吞云吐雾起来。刚才那个孩子走到灶前,斜弯过身子看了看灶里,然后从地上捡起柴火往里面添。
“对不起。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张士铭说了对不起,他现在心绪复杂,也许他就不应该答应陈千斗的要求,安心在县城查案。他现在急需弄清楚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哈哈,刚才?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陈澈猛吸了一口烟,笑呵呵的看着张士铭。
张士铭疑惑的看了看手表,显示五点多,他朝窗户看过去,只有朦胧的光。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拂晓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了。”张士铭自言自语,看来自己晕过去很长时间。
“其他人呢?”
“你是说你的手下吗?”陈澈把孙子搂在怀里,一边“砸吧砸吧”抽烟,“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
“是啊!”陈澈把烟斗往鞋梆子上敲了敲,把烟灰敲出来之后,又往里面填满烟丝。从灶里那出一个烧着的小棍将烟点着,然后走到张士铭跟前递给他。
张士铭皱眉拒绝了他,现在张士铭是越来越想不通,哪还有心思抽烟。
“吸两口吧!没那么疼。”
陈澈把烟往他手里一塞,继续坐到灶旁。
张士铭挣扎着起身坐起来,用力吸了几口,浓烈的烟味差点没把他带走,忍住又吸了几口之后还真如陈澈所说,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疼痛感也减少了不少。
两人又聊了下去,直到太阳出来之后才停止。张士铭也从陈澈那里知道了晕倒后的情形。
两边的人打了起来,确切的说是三方的人。村民有冲着周山那伙人去的,有冲着张士铭这边去的。张士铭的手下见头头倒了下去,急忙上来保护。村民以为他们要动手,也一哄而上。期间有人开枪,但是并没有人被打中。
最后的结果是三方都有人损伤,陈千斗出面制止了打斗,然后把人都带回去了。至于张士铭为什么会在这里,则是因为陈澈叫人把他抬了回去。
陈澈从锅里盛出一碗汤递给张士铭,张士铭端着看了看,好像是什么肉汤。
“放心喝吧!乡下吃次肉不容易,特地给你熬的,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陈澈的话打消了张士铭的疑虑,加上这个时候肚子确实空落落的,他把肉汤一饮而尽,然后把碗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为什么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