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邠宁^①留别

身承汉飞将^②，束发^③即言兵^④。侠少何相问，从来事不平。黄云断朔吹^⑤，白雪拥沙城^⑥。幸应边书募，横戈^⑦会取名^⑧。

【诗歌来源】

此诗为明铜活字本《李益集》之《拾遗》第二首，可见亦未收于原集，从他书辑出以补；《唐诗百名家全集·李君虞诗集》作第七十二首。

【校勘】

［赴邠宁留别］，《佩文韵府》卷六十三之十九作“赴邠宁诗”。

【注释】

①邠宁：指邠宁节度使，治邠州（今陕西省彬县），管邠州、宁州、庆州，管县二十。李观有《邠宁庆三州节度飨军记》，言李益从军邠宁之事：“宗盟兄侍御史益，有文行忠信，而从朗宁之军，恶群小之日取媚也，故不自书，命观书之。”

②“身承”句：汉飞将，指李广。《史记·李将军列传》：“李将军广者，陇西成纪人也。其先曰李信，秦时为将，逐得燕太子丹者也。故槐里，徙成纪。广家世世受射。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萧关，而广以良家子，从军击胡，用善骑射，杀首虏多，为汉中郎。广从弟李蔡亦为郎，皆为武骑常侍，秩八百石。尝从行，有所冲陷折关及格猛兽，而文帝曰：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广居右北平，匈奴闻之，号曰‘汉之飞将军’，避之数岁，不敢入右北平。”李益乃飞将军李广之后，故曰“身承汉飞将”。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知李益本北魏姑臧侯李承九世孙，而据《北史·列传·序传》，知李承先祖本陇西狄道人。其渊源如下：“子孙散居诸国，或在赵，或在秦。”“在秦者名兴族，为将军。生子伯祐，建功北狄，封南郑公。伯祐生二子：平燕、内德。（内德）子信为秦将，虏燕太子丹。信孙元旷，仕汉为侍中。元旷弟仲翔，位太尉。仲翔讨叛羌于素昌，一名狄道。……仲翔曾孙广，仕汉，历文、景、武三帝，位前将军，立功沙漠。广子当户、椒、敢，当户子陵，战殁匈奴。”详情请参《北史·列传·序传》、《魏书·李暠传》、《魏书·李宝传》、《旧唐书·李玄道传》。

③束发：详《再赴渭北使府留别》注②。

④言兵：谈论军事，学习兵法。

⑤朔吹：指北风。唐太宗《饮马长城窟行》：“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

⑥沙城：沙漠中的城池。

⑦横戈：把戈横拿，多指作战。杜甫《别唐十五诫因寄礼部贾侍郎》：“胡星坠燕地，汉将仍横戈。”

⑧取名：博取功名。横戈取名，岑参《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编年】

此诗为李益赴邠宁节度使张献甫幕时留别亲友之作。按《旧唐书·张献甫传》：“贞元四年，迁检校刑部尚书，兼邠州刺史，邠宁庆节度观察使。”《旧唐书·德宗纪》：“（贞元四年）七月庚戌，以左金吾将军张献甫为邠宁节度使。”“（贞元十二年）五月辛卯朔。丙申，邠宁节度使张献甫卒。甲辰，以邠宁都虞候杨朝晟为邠州刺史、邠宁庆节度使。”则张献甫节度邠宁在贞元四年（788）到十二年（796）间。

李观《邠宁庆三州节度飨军记》云：“朗宁郡王张公，拥七尺之节，临三州之师，牧我邠荒，藩我雍疆。……于时岁纪协洽，国家郊祀之明年，观布衣来游，宾公之筵。宗盟兄侍御史益，有文行忠信，而从朗宁之军，恶群小之日取媚也，故不自书，命观书之。”李观所称“国家郊祀”当在贞元六年（790），此次郊祀的缘由及过程见于《旧唐书·德宗纪下》：“（贞元六年）是夏，淮南、浙东西、福建等道旱，井泉多涸，人渴乏，疫死者众。……己卯，诏：‘十一月八日，有事于南郊太庙，行从官吏将士等，一切并令自备食物。其诸司先无公厨者，以本司阙职物充。其王府官，度支量给廪物。其仪仗礼物，并仰御史撙节处分。’冬十月己亥，文武百僚京城道俗抗表请徽号，上曰：‘朕以春夏亢旱，粟麦不登，朕精诚祈祷，获降甘雨，既致丰穰，告谢郊庙。朕倘因礼祀而受徽号，是有为为之。勿烦固请也。’……十一月庚午，日南至，上亲祀昊天上帝于郊丘。礼毕还宫，御丹凤楼宣赦，见禁囚徒减罪一等，立仗将士及诸军兵，赐十八万段匹。”李观曾作《郊天颂》，其《常州军事判官厅壁记》亦言及此事：“六年冬，皇帝郊昊天，理百神。”又《郡斋读书志》卷十七：“右唐李观，元宾也。华之从子。贞元八年进士，中宏词科，终太子校书郎。”则其八年已得官，不会再称布衣，故李观游邠州在贞元七年（详《李益年谱》之“贞元七年”），此时李益已在军中。

又李益《赴邠宁留别》云：“黄云断朔吹，白雪拥沙城。”则其赴邠州时已是冬天，由于贞元五年（789）夏天他还在振武节度使唐朝臣幕中，故其赴邠州应在贞元六年（790）冬，诗亦当作于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