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十七

又一道闷雷下来,敖歌挡在凤颐面前被震飞出好远,凤颐紧紧拽着他。紧接着乌云漫天,更大的雷声向他们袭来。这就是时间飞纱的威力,只要泄露了秘密,穿越者将受到严惩。

凤颐不得已解下手钏,抛到空中,它的威力正好抵消雷霆之怒。可是手钏却散落一地,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凤颐头痛欲裂,便想起了本不该在时间飞纱记起的那些往事。

凤颐疼得直打滚,敖歌拼命爬向她:“颐儿,不要去想任何事,把脑子清空!”

凤颐按他说的,暂时不去想,盘膝打坐一刻钟后,头疼有所缓解。她拿出手帕,擦去敖歌嘴角的血迹:“敖歌,灰飞烟灭是我的命,你何必要逆天而行?”

“颐儿?”他惊喜道,“你都想起来了?”

凤颐伤情地抱着他,一字一句道:“敖歌,我不知道老天为何这般折磨叶采之和季华,我更不知道三界为何要折磨凤颐和敖歌,我就想和你像父君母后那样厮守,为何就这么难?”

“都是我的错,是我无力保护你!”他愧疚道。

“不,你不是来找我了吗?”她抱的越来越紧,泪水越来越急,捧着他虚弱的脸颊,“走,咱们这就回去,回神界,我给你疗伤。”

“颐儿,我没事儿,你放心,我们不能离开凡界。因为时间飞纱一年后才在凡界开启!”他摇摇头,“我想把陶征大哥也带走。”

凤颐以前见史籍上介绍过时间飞纱,但其在哪她还真不知道,没想到,自己却只能用时间飞纱扭转宿命。她心里到底是欢喜多些,因为她又有机会和敖歌在一起,而这一年里,季华也能和叶采之找回过去错失的点点滴滴。

郭皇后还在昏睡中,陶征含情脉脉地守候在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见皇后第一眼,他就感觉心脏砰砰乱撞,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哪怕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百次,榻上这个女子是别人的妻子。

陶征不禁感叹,这究竟是前世有缘还是一见钟情?

郭皇后渐渐转醒,慌张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难掩悲愤的神色:“孩子,我的孩子......”

“皇后,别难过,咱们还会有孩子的!”陶征安慰着她,“现在你的身体才是第一要紧事!”

“陛下,臣妾是为人所害的!”她哭的快没气息了,“就是那个叫季华的护卫,她......推了臣妾!”

陶征听闻脸色大变,松开手,冷冷道:“她推你作甚?”

“她嫉妒臣妾!”她忽然道,“她想做皇后!”

陶征在心里苦笑,倘若季华真能为他吃醋,只怕他能高兴地发疯。他早就对季华萌生情愫,只因叶采之也爱季华,而季华心里眼里只有叶采之。他才果断放手,成全他们。

“皇后,季华她没有害你的理由!”陶征坐到榻边,揽过郭皇后,“季华和叶采之两情相悦,她的意中人不是我啊!你放心,朕一定彻查你小产之事。”

郭皇后把头埋在陶征胸口,哭泣道:“陛下,你知道的,臣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您心里没有臣妾!皇后尊位,荣华富贵,这些臣妾都可以不要,臣妾只要您。”

“我哪里值得你这般倾心相付?”他低语道,然后吻了吻皇后的额头。

陶征派凤颐去调查皇后小产一事,凤颐发现皇后使用的碗具有麝香残留,大概是这些碗具被泡在麝香水中。而且凤颐还查出来,王夫人有个亲戚就在内务局当差,皇后小产第二天,他的尸体就出现在御河里,颈部还有明显的勒痕,显然是被人灭了口。

“可恶!”陶征气急地掀翻了香案,“这个毒妇,竟连个未出生的小孩都不放过,朕要废了她!”

“不可!”敖歌摇摇头,“王夫人有子,且母家地位滔天,所以才在宫里为所欲为,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师兄,三思!”

“那皇后的孩子白死了吗?”陶征拍案而起,“我该如何向那个人交代啊!”

“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敖歌拉着陶征来到那片树林,奇怪,那个人的尸骨已经不复存在。

陶征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们,凤颐朝敖歌点点头,敖歌对他道:“陶征,咱们脚下的土地是邯东郡,而你前世今生都是邯东之主,都是叶采之同生共死的大哥陶征!”

恍惚间陶征闭上了眼睛,凤颐施法将他前世的记忆重新灌输在他脑子里。前生一幕幕翻江倒海般在他眼前心里闪现着,与叶采之幼时相识,约定一起纵横天下,共创大业,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

最后他竟然抱着敖歌痛哭起来,凤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你好几年大师哥,可我还是习惯叫你陶征大哥。大哥,我和采之都不是凡人,我想渡你成仙,那样你和采之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陶征思考了片刻,爽然一笑:“可我并不想成仙!”

这个结果,让他们二人始料未及,便异口同声道:“为何?”

“世人都说成仙好,能活个千千万万岁,可那当真快乐吗?”他走到敖歌身前,“我前世贤妻在侧,还与兄弟并肩作战,争得一方天地,我很满足。一世凡人,不留遗憾胜过仙家遗恨万年数倍,那我为什么要成仙呢?”

敖歌闻言深受触动,对凤颐道:“既然大哥不愿,咱们就别勉强他了。”

陶征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知我者,采之也。”

他们回到了宫里,贬王夫人为美人,禁足一年,以儆效尤。

陶征带着恢复成女儿身的凤颐来到皇后寝殿,敖歌也紧随其后。

一身橙色宫装的凤颐拜倒在皇后面前:“臣女季华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本来身体就很虚弱,见到陛下领着一个楚楚动人的美娇娘前来,使她原本没有血色的面庞变得更加惨白。陛下难道改主意了,终究要给她名分?那她这个皇后......

叶采之朝皇后跪了下来,抱拳道:“娘娘,臣叶采之思慕季华已久,不知娘娘愿不愿意给臣和季华下一道赐婚懿旨。”

郭皇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不解地看向陶征:“陛下,这......”

他扶着皇后,温柔道:“采之说皇后乃国母,他想求一份国母赐婚的恩典。”

“好,本宫答应!”郭皇后欣慰地点点头,待二人走后,她深情地抱着陶征,“陛下,臣妾错了,臣妾不该这般轻视陛下对臣妾的感情。”

“皇后,朕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与你青梅竹马的情分。”他环住皇后细若无骨的腰身,吻着她耳垂,“人生苦短,朕余生只想和皇后共度。”

“陛下,臣妾再也不执著子嗣的事儿了!”她贴近陶征的心口。“臣妾余生有陛下一人相伴,足矣。”

凤颐和敖歌策马离开了皇宫,敖歌放弃了带陶征出时间飞纱的打算。只要陶征余生开心,他们兄弟有没有再相见之日都不要紧。他们二人打算离开邯东郡,策马江湖,待时间一到,就从时间飞纱里出去。

他们没有同陶征道别,有时候不告而别比依依惜别还要艰难。

他们出了邯东国界,骑马停到半山腰。袅袅微风吹动着二人如瀑布般柔顺的秀发。凤颐望着邯东国都感慨道:“敖歌,这下又剩你我二人了!看我们多有缘分,在时间飞纱里,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敖歌点点头:“是啊,你我终是有缘人。”

“那你在皇后面前说的话还作数吗?”她娇羞地低着头。

“当然!”他跳下马来,凤颐也跟着下来,他牵起她的手,“颐儿,咱们成婚吧!”

“我愿......”

凤颐还没说完,就险些被一道青光击中,敖歌迅速地拉着她闪到一边。

“来者何人?”敖歌怒道。

姜姒闪身而来,冷冷道:“凤颐,我不是告诉过你,敖歌是我的,谁都不许抢吗?”她径直走到敖歌面前,忽然抱着他。

“我不是敖歌!”他推开姜姒,“仙姑,你认错人了!我,我是凤颐上仙座下伺候的小仙,我叫叶采之!”

“你休要骗我我!”她又从后面抱着他,“敖歌,你就是我的敖歌,你骗得了全天下人,可你骗不了我。”

凤颐选择了沉默,因为冥王的报复,自己魂飞魄散还累及无辜的姜姒一条性命。既然大家都在时间飞纱里,那就尽量不要给彼此留下诸多遗憾。

凤颐只好走过去,温言道:“姜姒,他确实不是敖歌!不信你现在就去无欲居看看,敖歌是不是还在闭关,我想龙族的人总不会欺骗你的!”

姜姒松开了他,不怀好意地指着凤颐:“我这就去无欲居看看,你若敢骗我,我定然不饶你。”

姜姒闪身而去,凤颐望着她消失的那缕青烟,戚戚道:“敖歌,她爱你爱的深切啊!等我们回去,一起为她报仇。”

敖歌心中一阵悲凉,等回去......回去他就得依约前往冥界赴死,他没有福气与凤颐相守,但他能把自己的命赔给姜姒。

凤颐走到他面前,娇羞道:“敖歌......我......我愿意嫁给你。”

敖歌扯出一抹惨淡的微笑,背过身子,牵着马,低沉道:“颐儿,今日我有些累,改日再说吧!”

姜姒来到无欲居,敖歌居然正在与小竹练剑,而他一副银色太子朝冠,手持六合扇,那潇洒的身形,与那个自称叶采之的人完全不一样。

她一下子豁然开朗,欢愉地跑过去,亲切地挽着敖歌:“表哥,你我好久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敖歌收起六合扇,掰开她的手,语气如冰:“姜姒,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姜姒瞟见敖歌腰间挂着的那枚如月光柔和的玉佩,玉佩上一面雕刻着一个展翅而飞的凤凰,一面刻着颐这个字!她一下子怒火中烧,扯下敖歌的玉佩,摔了个粉碎。

“你!”敖歌急红了眼,抬手就要去打姜姒。

小竹急忙跪下:“太子殿下,打不得啊!”

姜姒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委屈道:“表哥,只为了一个玉佩,你竟要打我?凤颐对你爱答不理,你却把她放在心尖上。你知道吗,此时此刻你的凤颐正在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地搞暧昧。”

“你再说一遍!”

敖歌的巴掌最终还是落了下来,姜姒被打倒在地委屈地捂着脸:“我说你的凤颐现在就在凡界跟一个叫叶采之的人如胶似漆,只怕再过不久你就会受到凤族帝女出阁的请帖!”

“你住口!”敖歌扯着她的衣领,“凤颐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说罢他闪身离去,姜姒凄怆地趴在地上,捶打着地面,哭声带着心寒之意。

敖歌和时间飞纱里的自己相遇会不能存活,他知道这一天就要来了,他必须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为今之计,他只能废掉自己的仙骨,这样他就会彻彻底底地变成凡人叶采之。他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出了时间飞纱总归要死,这样做一年凡人和凤颐厮守,他也甘愿。

他从史籍上看到过除去仙骨的方法,只要服下青龙一族的断仙丸,承受断骨之苦。但是成为凡人之后,身体虚弱,虽然寿命无损,但决计不能再练武。

断仙丸之事,只能找姜姒帮忙。

于是他把凤颐迷晕,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便悄悄地离去了。

三日后,凤颐才转醒,醒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口猛疼一阵,似乎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她身着月色布衣,绑着男子发髻,握着心口走出窗外。

敖歌闪身而来,疾步走向她,见她脸色惨白,急切地问道:“颐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陌生的银色服饰,充满着距离感的气息,凤颐心知肚明,此人只是时间飞纱里的敖歌。她后退一步,抱拳道:“不知太子殿下过来,有何贵干?”

“颐儿!”他急切地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她却把手背到身后,他也尴尬地收回了手。“颐儿,你就那么讨厌我?这几万年来,每次我去见你,你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见我。”

“殿下,您何出此言?”她微笑道,“我一直拿你当做我的兄长。”

“颐儿你忘了,小时候你送我玉佩,还说要嫁给我?”

“殿下,那时候你我都是孩童,戏言岂能当真啊!”她连连解释。

“看来,姜姒说的都是真的!”敖歌的眼神充满了失落,“你爱上了那个叫叶采之的吧!”

凤颐一脸尴尬,她该如何向敖歌解释,那个叶采之也是他呢?她思来想去,算了,越解释越糟糕,就按最简单的方法来吧!她走进敖歌,正色道:“是的殿下,姜姒说的没错,我爱上了叶采之。”

“他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得你青睐。”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凤颐神思凝重地与他对视着,却一言不发。

时间飞纱外,万海之中,季书不懈地探查,终于探得万海之珠的所在。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海底漩涡之中,旋涡周围长满了红白相间的毒珊瑚,珊瑚阵型奇特,毒性漫天,季书只要一靠近就会感到呼吸困难,元神似乎都要散掉。

季书站在珊瑚外围观望,一抹绿色的身影向他走来:“你放弃吧,珊瑚阵型的解法只有君上才知道,你若强行闯进去,会被珊瑚吸尽仙气,灰飞烟灭。”

“你在警告我吗?”他嘲讽地看了少柔一眼,“前几天,君上向你求爱,你为什么不答应,你若答应,你就成了这万海王后,珊瑚阵的解法便唾手可得。怎的,少柔大人,您不愿助我?”

少柔气鼓鼓拂袖道:“当然,我不仅不会助你,我还会阻止你!”

“季华什么时候出关?”季书转换了话题,忽然道。

“快......快了。”少柔神情恍惚,支支吾吾道。

“你骗我!”他捏着她的肩膀,吼道,“她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是不是?你告诉我,季华......季华因何而死?”

季书忍不住流泪了,即便他再恨季华,也从没有想过她会死,凡界多年兄妹之情,哪能这般轻易割舍?

“就是你誓死效忠的冥王害了你妹妹季华!”少柔抽泣道,“这一切都是冥王的诡计,是他害死了姜姒,祸水东引到季华身上......所以,季书,你醒醒吧,别再执迷不悟了,为虎作伥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倘若季华知道,她会伤心死的。”

“不!”他滑落到地上,悲愤地仰天长啸。

少柔也跟着跪了下来:“凤颐上仙这一生非常坎坷,但她从不把痛苦加注在别人头上。难道你希望她回来的时候,你还在歧途上越走越远吗?”

“她.......”他原本枯竭的眸子里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少柔点点头:“凤族已经找到救回她的方法,我想,她就快回来了。”

凤溪带了一盒亲自做的糕点到凤后处,凤后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时间飞纱劳心劳力,已经憔悴不堪。

“母后,儿臣做了几道点心,来吃一些吧!”凤溪一边摆点心,一边观察时间飞纱的情况,“母后,你也别太担心了,一年后时间飞纱再次开启,颐儿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