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老师午觉起床,这会儿头脑还不怎么清醒,有种还没睡足的感觉。但要去上下午的班——给学生上课。
他走出了宿舍,随手提上了装着书本的一个手提袋。
小郑是北方人,今年二十五六岁,贵阳师范大学毕业后在中国西南乌蒙山区做了三年特岗教师,今年又参加省上选调考试,报考了省府所在的GY市岗位。如愿考上了新岗位,可是最后又被分派到离县城比较远的山区小学任教。
现在工作的学校其实是一个教学点,只有一到三年级,而且每个班就十个左右学生,全校总共不到三十学生。至于老师,连小郑老师共四人,清一色大男人。另外三位都是接近退休的老师,其中有一位是至今没有转正的代课老师。
走出院门的时候,小郑心里嘀咕着是右转走大路呢还是左转抄近道去学校,稍微犹豫了一秒,年轻人的懒惰思想占了上风——走小道。小道下去不到百米就到学校了,虽然他心底里知道这将是一次小小的冒险。这条小道要经过唯一一户人家。
说是一户人家,可是几乎没怎么见过里面住的人。这户人家的小院,没有围墙也没有篱笆围院,甚至连像样的房屋也没有。有的只是两间看上去有三四十年房龄的破旧的木架结构的矮房子。
小郑老师要历险对付的是这家的看院狗。这是一条身架较大的土种狗,除了四蹄和嘴脸有些浅黄的毛,其它地方的皮毛都是土黑色。平时没听它吠叫过,也许是因为它老了吧。凭什么说它是一条老狗呢?因为它不怎么好动,喜欢静卧;再者看它嘴脸上的肉有些松弛,并且,眼睛睁不怎么大,而且它那细缝一般的眼睛里的瞳仁看上去也有点浑浊。所以,农村长大的小郑凭着这些潜意识里经验认定它是一只老狗。
这老狗经常就趴在小院前小道傍边的乱草丛中晒太阳睡觉,同时看护着它的小院。
小院看不见主人,但也不只是有这只老狗。小院里还有不多的几只鸡在转悠——也许那只是从院中鸡圈里逃窜出来的几只。也许它们不是逃犯,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几只在院子里寻觅食的鸡不是那么悠闲自在,而是给人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小郑之前无意中看见的几幕能解释小院里这几只鸡的表现。
一次,好像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在二楼宿舍里看书的小郑听见楼底下传来了鸡群慌飞扑腾的声音,之后是几声鸡的惨叫声。小郑看书累了,想借休息的机会满足一下好奇心——是不是楼底下小院的主人在抓鸡,也顺便看看这院子的主人长什么样。出来站在廊道头向底下院子一看,原来是那只老狗在抓捕院子里的鸡——也许主人长时间没管过它了,老狗的肚子饿了,学会捕食家中的鸡饱自己的肚子了。
还有一次,小郑下午放学后经这小道回宿舍——回来时这道是个不怎么陡的斜坡路。快要经过小院时,他一抬头看见那老狗正趴在院子的一角,狗头向一侧歪着,用两只前爪按着、嘴挨在那吃残的半只血淋淋的鸡身上,似乎费劲而又很享受地咀嚼着。
因为有前面这些不经意的观察了解,所以在小郑心中,这条老狗绝对是一条凶恶的狗。那么,要经过这凶狗面前的小道自然就称得上是冒险行为了。所以,现在每次上下班走这条小道时,小郑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今天也是一样,小郑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踏上了这条上班的捷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郑从水泥大路上转到小道上走了没几步,就看见那老凶狗正趴在它家院子晒太阳。更糟的是,老狗今天趴的地方更靠近小郑要走的小道,确切的说它离小道的垂直距离不到两米。
当小郑发现狗的那一刻,那狗也发现了小郑。因为小郑看到老狗的第一眼是这样的:那狗抬起正埋在两只前腿上的嘴眼,不很友好的斜瞪了一眼打扰它睡觉的小郑,然后就像僵住了一样,狗头直挺挺的撑在脖子前,但仍然趴着。
怎么办?是掉头回去走大路还是硬冲过去——小郑心里很纠结。
继续走,怕它不成,不就一条老狗吗,堂堂男子汉还怕它不成?痛苦中还不得不拿定了主意的年青人决定——冲过去。但是,小郑这会儿每走一步都是十二分的警觉。他装作很自然地稳稳往前走,但心里却想着,这狗要是突然扑向自己怎么办?小郑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也为自己祈祷——但愿狗今天懒得理自己。
就在这时那老狗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同时嘴里发出“呜——嗯——”的示威声。与此同时,小郑条件反射般的站住脚步,抬起右手——用手里握的手提袋挡在了前面。人和狗这样僵持着。小郑也没有向前或向后挪半步,只是故作镇定地盯着老狗老狗。大约过了十秒钟左右的时间,老狗也没有进一步挑衅的意思了,就惺惺地往院子里面走了去。小郑这才收回右手稍微加紧了步伐向下走去。
这会儿,小郑还真是比较镇定的往前走去,因为脚下的小道是有一定坡度的沙石路——不仔细走会被滑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