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段姻缘,只是传说
- 莫问归处:藏在宋词中的缱绻往事
- 云葭
- 2133字
- 2021-01-05 11:01:10
我身边不少女孩爱极了秦观的词,每每读到都会赞叹不已。可能相比苏轼的豪放,秦观的婉约多情更加能打动女子的心吧。试想在那个时代,秦观出门虽不会像千古美男子潘安一样有“掷果盈车”的待遇,但他在北宋女子心中的形象也低不到哪去,说他是风流才子,一点都不夸张。
秦观在青楼依红倚翠,红颜知己无数,其中为他痴迷成狂的有不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去,那些在他词中留下丁点儿痕迹的女子早已在时光的流逝中烟消云散,唯有他与苏小妹的绯闻,至今没有褪色。这得归功于冯梦龙,若不是他在《醒世恒言》中编选了《苏小妹三难新郎》的故事,后人也不会一直津津乐道此事。
在冯梦龙的小说中,苏小妹是苏轼的妹妹,生在书香门第的她从小耳濡目染,近朱者赤,长大后出落得亭亭玉立,才貌过人。自古才子配佳人,更何况是苏小妹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她和秦观的结合,任谁听了都会称赞这桩天作之合的姻缘。
不过在遇见秦观之前,想摘下苏家这一朵娇花的人也不在少数,当朝宰相王安石就想替自己的儿子王雱向苏家求亲。他很委婉地拿着王雱的词作找苏洵点评,苏洵何等聪明,不需要细想就知道王安石打的什么算盘了。他老了人家本不觉得这门亲事靠谱,但王雱写的词他越看越觉得妙,遂拐着弯子把词拿给女儿,旁敲侧击她的想法。
苏小妹看了王雱的词后,评价道:“好文字,此必聪明才子所做。但秀气泄尽,华而不实,恐非长久之器。”
为了突出苏小妹有先见之明,冯梦龙让王雱十九岁中状元,没几年就死了。而历史上真实的王雱是治平四年的进士,三十三岁才生病去世。若王雱知道在后世同人小说中他这么早就一命呜呼,恐怕会气活吧。
再来看苏小妹,她看不上王雱,嫌人家华而不实,却对秦观情有独钟。襄王有梦,神女有心,婚事当即便定了下来。
若这是个西方童话故事,结尾或许就以“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作为结尾,然后全剧终。但冯梦龙没有这样安排,为了凸显苏小妹的才华以及这段婚姻的趣味性,他还设计了苏小妹在洞房中出题为难秦观的桥段。当然,结局依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多少人因为冯梦龙的这个故事,再加上秦观和苏轼的亲密关系,都误以为秦观娶是苏小妹,其实不然。冯梦龙的故事只是杜撰,秦观的正妻乃是高邮徐氏,有他写给岳父的《徐君主簿行状》为证:“徐君女三人,尝叹曰:‘子当读书,女必嫁士人。’以文美妻余,如其志云。”
秦观的岳父是高邮一位富商,后当了主簿一官。他共有三个女儿——徐文美,徐文英,徐文柔。徐文美,就是秦观妻子的名字。
苏轼给妻子王弗写过著名的悼亡词《江城子》,因而世人对他正妻的名字并不陌生。秦观给徐文美写的诗词虽不多,但也有那么几首,只是不怎么出名,如以下这首《满庭芳·茶词》
北苑研膏,方圭圆璧,名动万里京关。碎身粉骨,功合上凌烟。尊俎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纤纤捧,香泉溅乳,金缕鹧鸪斑。
相如方病酒,一觞一咏,宾有群贤。便扶起灯前,醉玉颓山。搜揽胸中万卷,还倾动、三峡词源。归来晚,文君未寝,相对小妆残。
另外,还有这一首《鹊桥仙》。
髻子偎人娇不整,眼儿失睡微重。寻思模样早心忪。断肠携手,何事太匆匆。
不忍残红犹在臂,翻疑梦里相逢。遥怜南埭上孤篷。夕阳流水,红满泪痕中。
《满庭芳·茶词》中的文君,顾名思义,只得就是他的妻子徐文美了。从这两首词的内容来看,如果秦观没有夸张,徐文美长得应该还是不错。不过也难说,在这种公开并且极有可能流传后世的文学作品中,秦观若是敢说老婆的坏话,将家丑传扬出去,回家后没准就得跪搓衣板了。不过话说回来,能被秦观这样的情场浪子看上并且心甘情愿娶回家的女人,就算不如苏小妹那般才貌双全,那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吧。
至于苏小妹,史上究竟有没有此人,依然存在着争议。一般认为,苏小妹是后人杜撰出来的,尤其是在冯梦龙《苏小妹三难新郎》的故事之后,苏小妹的名气远远大于秦观的正牌夫人徐文美。可是从苏轼和弟弟苏辙来往的书信以及流传下来的一干文学作品来看,对于苏小妹的查询结果只有一个:查无此人。
又有一种说法认为,“苏小妹”或许指的是苏洵三个女儿中的一个,也就是苏轼最小的姐姐。女子若非像花木兰、李清照一般,有足以流传千古的事迹,是很难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芳名的。所以苏轼这位姐姐真实姓名叫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她比苏轼还要年长一岁,比秦观年长整整十五岁。这样一算,苏小妹和秦观的姻缘更是不可信了。
无论历史真相如何,秦观秦大情圣能在词坛留下如此浓艳的一笔,他的影响力可见一斑。大概,命中注定“伤心人”是要伤人心的吧。
在古代,封建家长棒打鸳鸯的故事,比较有名的大概有这么三个。
第一个,王母娘娘拔下金簪变成银河,强行分开了相爱的牛郎和织女;第二个,《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的母亲逼儿子休了贤惠的妻子刘兰芝;第三个,陆游的母亲拆散了他和唐琬这对恩爱夫妻。
私以为,这三对被拆散的鸳鸯中,要数陆游和唐琬最可怜了。为什么这么说呢?
牛郎织女好歹有一年一度的鹊桥相会,他们活着还有个盼头。焦仲卿和刘兰芝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但毕竟死后得以合葬在一起,坟墓边还上长出的树“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正应了一句话,“生若不能同床,死亦同穴”。而陆游和唐琬这对苦命鸳鸯,一个另娶,一个他嫁,再见面时“使君自有妇,罗敷亦有夫”,明明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边。这难道还不够折磨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