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黑着灯在乡间的道路上疾驰着,黑狗坐在我旁边,还是在紧张地前后张望着。
我总觉得怀中的信封烫得厉害,我问李胜利:“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李胜利回答我:“还在,我真的很佩服你,你做的这些我想都不敢想。”
我问:“你一直没有说话。”
李胜利说:“不敢说话,他们是深井的人。”
我问:“你怎么知道?”
李胜利说:“一看到他们,我就知道他们是深井的人,而且应该是深井3局的人。”
我问:“为什么?”
李胜利回答:“因为3局的人都有些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天下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紧张的。”
我问:“你说你就是被3局的人抓住,而被困在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是吧。”
李胜利回答:“是的。很恐怖,我也不知道我能在你这里待多久,也许很快会被他们发现的。”
我正还想继续问下去,黑狗则在我耳边嚷了起来:“成哥,我们到了!”
我抬起头,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小村庄的边缘,我们的车停在一个破烂不堪的屋子边上的泥地里,小屋子里黑黢黢的。
我和黑狗下了车,快步向屋子走去,从黑影中闪出一个人,看到我们就对我们招呼了一下。我和黑狗快步地推门走到房间内,房间里七八个人立即站了起来,是曾三少、刀疤、马五、狗眼、豆皮几个我的得力部下,纷纷小声地喊着“成哥”。
我摆摆手,他们则三三两两地蹲下来,我也蹲下来。刀疤就低低地告诉我:“姚三已经被抓起来了,阿黑去向不明。黄毛应该是叛变了,我们堂口的位置就应该是他说的。”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黑狗则把枪栓一拉,咬牙切齿地说:“我明早就返回去崩了黄毛全家。”
我说:“黑狗,别乱来。现在情况很不对劲,中央下来了人,看来是打算把我们一网打尽。你们在这里都不要久留,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自己赶快都跑路。先到泰国彪哥那里去,我脱身了就和大家会合。”
大家纷纷说道:“成哥,和我们一起走吧!或者干脆和他们拼了,拼死一个值了,干掉两个还赚一个。”
我笑了笑:“我不能走,我要去趟北京!你们不要冲动,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大家还在,不愁不能江山再起。”
黑狗马上说:“成哥,我和你一起去。”
我看着他,心里有点感动:“好吧,黑狗你跟着我。其他人都立即跑路,现在谁都不要再说废话!”
大家似乎都情绪很低落,一句话都不说。
我伸出手去拍了几个人的肩膀:“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一直也没有照顾好大家,A市我想我们是待不下去了,这都是我赵成一个人的错,大家都走吧。”
几个铁打的汉子就开始低低地哭了起来,我骂道:“真没出息,我又不是见不到大家了,哭啥啊,咒我死吗?”
大家这才止住哭声。
我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现在就散。快。”
那几个人很不情愿地起身,还是犹犹豫豫地,我又骂道:“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都给我滚啊,想被条子发现啊。”
这样,这群人才快速地走出屋子,消散在黑夜中。
我看了一眼黑狗,黑狗举着枪坚定地看着我,我拍了拍他:“黑狗,好兄弟!”黑狗也坚定地点了点头。我问:“我的一号卡拿好了吗?”黑狗说:“在我这里。成哥放心。”
“好,把我的枪给我。”
黑狗从怀里掏出我的枪递给我。
我仔细地摸了我的枪几下,这把枪我有5年多都没有这么亲近了,而这次,我相信它终于能够发挥用途了。
我和黑狗起身,也快速地向北方沿着小道走去。
途中李胜利问我:“你要去北京吗?”
我说:“是的。我想去找我干爹,我只相信他能够保护我。”
李胜利说:“你为什么不看看那个信封?”
我说:“我会看的,我从来不相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保护我,给我指明方向,如果我按照别人的指示来行事,只可能被别人牢牢地控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我混了20年黑社会,这个我比谁都清楚。”
李胜利又沉默了。
我也没有再搭理他,和黑狗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一直到天色发白,我们才停下来稍微地休息了一下。
我问黑狗:“那个卖车的老白可靠吗?”
黑狗说:“很可靠,绝对不是出卖兄弟的人,我用人头保证。”
我说:“有没有多给他一点,谢谢他帮忙。”
黑狗说:“10万的车,我给了他20万。”
我说:“好。还差多远能到。”
黑狗说:“再走1个多小时。”
我揉揉自己的腿:“那快走吧,1个小时后天就要大亮了。”
黑狗说:“成哥,你太累了。”
我笑了笑:“你当我真的是老骨头了吗?我只比你大8岁而已。走吧。”
又是两个小时的步行,在我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这么快地走下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山沟里面停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这个时候,天已经亮得差不多了。
我们走近那辆车,车门就打开了,一个秃头钻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向我鞠了一躬,小声地喊道:“成哥。”
我认识这个老白,A市旁边的镇子里面专门卖黑车的,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这么仗义。
我上去搀了他一下,很诚恳地说:“老白,谢了。”
这个老白还很激动地眼睛发红:“成哥,这么多年你一直照顾我和我老婆孩子,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成哥给的。你谢谢我,我根本受不了。成哥,你一定要再回来啊。”
我也有些眼睛发红,这个时候我还真是有点感动,我使劲地拍了拍老白的肩膀:“老白,我一定会回来的。”
黑狗也默默地拍了拍老白坐上了车的驾驶座,老白说:“成哥,你快走吧。往西走从南洼那里上国道,就不是A市境内了。”
我点了点头,上了车。这辆黑色的桑塔纳发动起来,向西奔去。
李胜利说:“你并不是坏人。”
我也回答他:“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坏人,我有我自己生存的方式。”
李胜利说:“看看信封里面说什么吧。”
我把信封掏出来,撕开,黑狗斜着眼睛看了看,我笑笑说:“这是锦囊妙计。”
这个信封里面果然有一张机票,我看了看,居然是福州直飞北京的明天上午第一个航班。我笑了笑,这个叫什么陈十八飞的,有够搞笑的,我能跑到福州机场坐飞机吗?半路上不被抓起来才怪。难道他还能给我念咒让我隐身了不成?机票下面是一张被剪成长条的地图,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仔细地看了看,李胜利就说道:“这是北京平安大道后海那里。”
我才想起来李胜利跟我说过他是北京人。我谢了他一声,又仔细地端详那个地图,的确是一个小湖泊,但是怎么在湖泊的中心画了一个红色的小圆圈,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水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我问李胜利:“这里是湖中心吗?”
李胜利回答:“的确是湖中心,画个圈是什么意思?”看来李胜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妈的,不会是让我在这里投湖自尽吧,这帮鬼人也真够古怪的。
地图之后是一张写了字的纸,上面写着:“赵雅君,我们是你的朋友,请你按照我们说的去做,这样才是最安全的。你到福州机场以后,在16号台换机票,然后跟16号台的小姐走,她会带你上飞机。你在飞机上不要和任何人说话,到北京之后尽快地离开,从c出口出来,有辆牌照是京BC89XX的黑色出租车停在C出口,你上车以后就安全了。不过,请你一个人前来,不要带任何人一起来北京。如果你不愿意按照这张纸上说的做,也请你务必到北京来,然后按照地图上指示的方位在任何一天的夜晚12点左右到达。请记住,如果你不按照我们告诉你的方式来北京,你在路上会有朋友,也可能有敌人,你的朋友会主动出示给你一个最下方图标的标志,否则都是你的敌人。你的朋友将在暗中保护你,但是保护并不是时时刻刻的,请你自己多保重。”
在这张纸的最下角,有一个红色的画得如同山字一样的标志。
李胜利说:“神山?这应该是神山,就是深井。”
我回答他:“深井在保护我?要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你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阴谋吗?”
李胜利说:“我不知道,对我来说深井是一个恐怖的组织。”
我回答:“因为你被深井追杀过吧。这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他们保护我,却追杀你。”
黑狗在旁边突然说:“成哥,是什么?”
我把这几张纸塞回去,对黑狗说:“你相信有人保护我吗?而且让我明天赶到福州机场坐飞机到北京去。”
黑狗说:“成哥,我相信你吉人天相,一定有人会保护你的。我觉得不如一试。”
我笑了一下:“黑狗,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黑狗一慌:“成哥,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的。我觉得如果有机会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我们这样走下去会很危险的。”
我过去拍了拍黑狗的肩膀:“黑狗,什么都不要相信,相信我们自己吧!”
黑狗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
黑狗很少有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在这种危急的关头,他也终于表示出来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