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静女其姝

刘余木认为五华山的山路应该和肆口镇一样遭遇过运煤车的糟蹋,水泥公路像是经历过天外流星的猛烈撞击坑洼不断,短短一个小时的山路硬是颠簸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难怪范文兮要选这么一个破地方作为大赛的奖品,无奈经济实在是有限,同样经济困窘的五华山无法修缮山路的千疮百孔。等颠簸到五华山,一车人的五脏六腑早已动荡不安,游玩的兴致早已荡然无存。

范文兮告诉大家这次出游的目的是想让大家亲近大自然,这样才能写出情真意切的文章。等下了车,刘余木终于知道何谓亲近大自然,眼前的一切已经说明。停车场仍旧保持原始的泥土芬芳,地面保留着前几天连绵小雨袭击地面的战况,大窟窿小眼随处可见,有几处积水还没有完全干涸。好在景区里面铺满了石板路,否则一圈转下来家里人会以为给谁家种地干活去了。

范文兮叽里咕噜罗里吧嗦讲了一下相关事宜,本想将所有成员聚拢一块集体活动,只是面对爬坡上坎的难题只好作罢。听完范文兮宣读完旨意,一群人便作鸟兽散。钱梦凝三人自然成团,傅强也想跟过去,看见只剩余木一人有些难为情。其实余木心里清楚,难为情的不是他而是钱梦凝根本不要他这个跟屁虫。田语歆和另一个女生似乎与所有人都互不熟识,只好与余木二人自然团。

余木倒是有些纳闷,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按理说女生之间打成一片不是分分钟的事么,为啥非得跟两个男生混在一块?

也罢,男女混合在一块仿佛在顺应了自然规律,若是两个大男人搅在一块反而天理难容。幸运的是恰好是两个女生,场面不至于失控,换作两男一女,画面恐怕有失调和。田语歆算不得国色天姿,好歹相貌上还是足以让男同胞互相厮杀。只不过,到了余木这儿完全不必担心。却不是因为余木皈依了我佛,从此不近女色。他对红尘还充满留恋,只是对女色的体会不如成年人那么荒唐。而傅强,魂早让钱梦凝的倾城之姿勾了去。

钱梦凝三人组就像出笼的野兽,四处乱窜,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惹得傅强恨不能一脚将刘余木踢到钱梦凝后边去,省得她离开视线后便有些魂不附体。相反,田语歆则文雅得多,四下闲逛尽量保持在余木的视线范围之内,又或者保持余木在她的视野之中。上坡的路对于女孩子特别是不常出门的女孩子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余木精神与灵魂同在,自是要多关照一下身边的女生。

刘余木好比一个皮球,你对他的所有的动作决定了他反弹回来的力度,而他本身不附带任何杀戮属性。所以他跟钱梦凝有些不对付,而对田语歆则格外关心。在傅强看来,他们俩真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这思想不免有些危险。亲近女性是动物的本能,只是在进化后人性克制了与生俱来的能力。

或许来的时机不对,余木完全无法沉溺在这片森林里,周围的树木与他在别处看到的别无二致。比起在肆口镇大山里看到的森林,他对这种经过人工布局的森林颇为有些反感。如果是百花盛开的春天,境况可就截然不同,可能他就是那只几个月没出门的疯狗,狗绳都拴不住他。这个时节这片森林并非他的乐趣所在,故而他现在的闲情逸致就在跟着这两个女孩子后面,她们可比枯燥的林木有趣得多。

他不经想起那首梅艳芳的《女人花》。然而翻遍整个随身听的歌单并没有发现这首歌,他确认印象中的确没听过这首歌,真是见鬼了。

田语歆和另一个女生逐渐熟络起来,很快她的画风从淑女直接转变成了疯丫头。果然人得分与谁待一起,在刘余木旁边就是温文儒雅,在那个女孩旁边便是放浪不羁。此话也不全对,现在他们本来就在一块儿,更何况从余木认识她那会儿起,田语歆一直都是疯丫头的状态。她疯起来并没有顾及男女授受不亲,牵着刘余木的手东走西窜。每次刘余木都避之不及,只好放弃抵抗。单纯就是好,没有那些龌龊肮脏的想法,就连看见小松鼠都要兴奋半天,真是个小女孩。

沿途的风景对于刘余木并无新鲜感可言,司空见惯的参天古木,破落不堪的寺庙。唯一有趣的是五华山的山路纵横交错,丝毫不担心有人会走丢在这大山里面。刘余木玩得还算尽兴,傅强则有些闷闷不乐。一开始还和余木有说有笑,自从田语歆将余木从他身边抢走,一路上一言不发。

余木看出了傅强的心事,开心地吟起诗来:“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傅强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骂道:“哪有潭?哪有影?哪有钟磬?鬼影都看不到!老子给你一扳手!”此话一出,所有人一下子静了下来,他们迷路了。傅强接着说:“万籁此都寂,但闻鸟叫声。”

“好诗!好诗!”说话的正是那位不知名的女生,她叫梁婷婷。

“咱就别捧了,说相声呐?!迷路了还这么兴奋,一帮没心没肺的!”傅强说着掏出一份五华山指南认真研究起来。景区内的山路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有规律可循,只要一直上行最终都会到达一处小溪,这是通往后山的必经之地。因此景区才敢如此放心大胆地设计这样古怪的路径,只要不是小孩子独行,出山完全不成问题。

“没心没肺,活着不累。”刘余木在田语歆的带动下总算是解放了天性,因此女性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之所以自古多是男人称帝为王,是因为女人只需要掌握这个男人。

“老子给……”傅强刚想给刘余木一扳手,传来阵阵钟鼓之声。

刘余木哈哈大笑起来:“这不,你要的钟磬音,往上走,准没错。”余木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傅强:“为啥老是一扳手?你就不能给一钳子吗?”傅强懒得理他,随口回了句“呆子”。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形容现在傅强的心情最好不过,而且还不是夸张手法,十三岁的小屁孩寻思啥呢?!

沿着山路往上到达一座山峰,不远处潺潺溪流映入眼帘。顺溪流而上又分为两条主要支线,一条往下走山涧,一条往上登主峰。两条线路各有不同,主要是上坡与下坡的先后问题,就像人生一样。所看到风景也是各有千秋,主峰可纵观全山的巍峨浩荡,山涧可细察山中的四时风光。两条线路最终会在对面那座山峰相遇,看见一个水潭的地方便是后山。除了这两条支线,还有一条隐藏路线,穿过小溪经过灌木丛便可发现,不过这条路是环线,估计只有陪老方丈过夜才能走完。这条路主要是用于前后山通车之用,并不是游玩路线。

约摸又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刘余木等人终于到达了小溪旁。田语歆已然累得不行,紧抓着余木的手人已瘫了下去,像一个娃娃挂件。溪流旁边蹲着几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钱梦凝她们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强,该你表演了!”余木用眼睛斜瞄着旁边的傅强一脸邪恶地说,傅强瞪了他一眼随后无私献殷勤去了。

几人在小溪戏耍了片刻,继续前行。

现在问题来了,到底往上还是往下?往上,已经有人用木栏挡住,上书几行大字:“游客止步,暂不开放”。只有往下走山涧,与范文兮的心思不谋而合。明知山有虎,总有人拿自己当武松,好奇心害死猫。钱梦凝走的是淑女的装扮狂野的路线,她第一个提出想往上走,自然而然会得到傅强的加持。鲁芮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选择走山涧,苏琍玲感觉十分疲惫站到鲁芮一队。余下三人主要看刘余木的决定,无论最终怎么走田语歆都走余木这边。刚熟识的梁婷婷没什么主见,怎么走都可以,其余人也不熟悉,田语歆的选择就是她的选择。

钱梦凝有些厌烦地说:“胆子小的别跟来了!”这是针对刘余木。依刘余木这暴脾气:你不想我跟着,我就来了!于是选择往上,五人往上两人往下分道扬镳。

上主峰的路除了比较陡峭以外,并不需要多少脚程,只要上了峰顶后面就不再那么费力。相反,山涧的小道看似平坦实则曲折,而且出山的上坡路是一个斜面,耗费的体力要远多于上主峰的路。由于主峰上在修缮寺庙,不能提供饮食,故而暂不通行。

刘余木和傅强先翻过木栏,再将三个女生一个个拉了上去,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左右到达一处空地。空地边缘是由石栏杆围住,栏杆旁边扎着一男一女聊着天。女孩扎着长长的辫子,长发已至腰间,不禁让人想起那句名言“待你长发及腰,我娶你可好”。那女孩身量苗条,体格风骚,身着粉红色外套黑色裤子,淡雅而不失庄重。

钱梦凝兴奋几乎要飞起来,她得感谢没有翅膀的负累:“若——”话音未落,只见那女孩回头来,眉梢眼角暗藏秀气,明眸如一泓秋水,光润玉颜气若幽兰。看见钱梦凝的到来,小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浅浅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声音甜美柔和:“梦凝,你们来啦!”“真的是你,我猜你就会走上面!”钱梦凝一下子扑了过去。

她们自在那边欢喜,刘余木楞在原地,喃喃自语:“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洛神赋》?你就是古文专家刘——”余木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对,就是他小子。”没等余木发言,钱梦凝抢过话头。

余木完全不领她的情,抢回发言权:“你搞错了,在下就是改善社会风气,疯魔万千少女,提高青年人内涵,刺激电影市场,玉树临风的整蛊专家——刘余木。”

“想不到你还挺幽默,我叫王若姝。”说着伸出手说:“闻名不如见面!”

刘余木笑了笑:“见面不如闻名!”刚想伸出手,钱梦凝插了进来,说道:“词儿很老哎!”说完拉着若姝往前走,不忘回头补上一刀:“拉你的那位去!”刘余木只得哑巴吃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