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回城

他想起最初跟着他上战场的事,双方交火到紧要关头,他们两人的子弹都打光了,眼瞅着敌人的扫射就过来了,他都绝望的闭眼等死了,结果一个雷在那几人身边炸开,瞬间几个敌军全都归了西,两个人简直是连滚带爬出了战壕........

真是命大啊。

如今瞧着他总算修成正果,抱着美人归,阿弥陀佛。不然总踮着脚爱人,不止当事人筋疲力尽,他一个外人看着都累。

“陈副官办事得力,真是个好帮手。”白清浔脸上挂着笑,语气却带着梅酸子的味道。

接连两次被她夸赞,陈副官有些诚惶诚恐,蹭的起身,朝她敬礼,“小姐谬赞,小的为少爷尽心尽力。”

“没你的事,你坐下。”叶向晖心知肚明,笑着示意他。

陌生的城市,就像为他们画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圈。

陈副官给他们换了一处偏僻的私宅。高墙深院,飞檐翘角,很是僻静。

风过屋檐,上面的风铃叮当作响。

白清浔坐在房里,回想这几天的点点滴滴,觉得像一场大梦。心中不禁感慨,这世间的事真是奇妙,有缘的人,即便相隔再远,翻山越岭也能相见。

广州城靠海,这时的气候不算友好,闷热,让人有些焦躁不安。她在房里待不住,掩上门出去散步。

他们两人在隔壁房间商榷事务,隔着窗户,她能看见灯下两个身影。

月光暗得接近赤色,她也不敢走远,只在屋外那颗芭蕉树下徘徊。

湿润的海风穿山越海吹来,旖旎缠绵,进去就能看到叶向晖,一时间,她豁然开朗,天大地大,似乎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容身之地。

夜深了,他们仍未谈完,她自己关门睡了,后半夜,他进了屋,虽然是轻手轻脚,但衣声窸窣,她向来觉浅,一骨碌坐了起来。

“谁?”

“是我。”

光线晦暗,她只看清他朦胧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旋即摁亮了床头灯。

“你怎么进来的?”她警惕道。

叶向晖摇了摇手上的钥匙,老实交代,“用这个。”

窗帘没有全部拉满,透过玻璃窗的缝隙,外面的天,仍暗着。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你房里睡?”

“来瞧瞧你。”

他笑着上前,走到床边,见她竟是和衣而睡。散了头发,青丝披在肩上,更觉得她媚如秋月,姣若春花。

“睡不着,陪我说说话。”他慢慢坐下来,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开了口。

“事情谈完了?”

她在床上曲腿坐着,夏日清凉,雪白的小腿裸露在外,一时春光外泄。

他忍不住瞧了几眼,把持不住手,伸了过去。

白清浔眼疾手快,一把拽过被子,遮住那旖旎春光。

他有些扫兴,“干嘛盖的这么严实,等回了宣州,成了亲,还不是我的。”

“哼,亲君子,远小人。”她不满他的心怀不轨,转头不理他。

他心里暗笑,这女人还果真是目中无人。又自知理亏,讪讪的陪笑:“自古英雄爱美人,人之常情嘛。”

“话虽如此,可从古至今,到底有哪位英雄只要美人,无心江山?你说这话,只怕没人会信。”

叶向晖一时无语反驳,只轻轻揽过她,抵着她的头,她同样有默契,躺在他怀里,默不吭声。暧昧与温情就这样在两人之间开枝散叶。

第二日天一亮,他们启程回宣州,他丢下一大摊子事,追了这么远,只怕这会子的叶家,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暗流涌动,怕是连池子里的淤泥都要翻出来了。

近乡情更怯,临近宣州地界,白清浔抓紧叶向晖的手。

“相信我。”他牢牢握住她的手。

她忽然有种安定,一种后顾无忧的安定,就是那种无时无刻,无论什么凶险背后都有人去承托的信任。

而叶向晖此刻也产生了一些,与她相依为命的错觉。

进了城,叶向晖先送她回白公馆,好在白文鸿因之前未想好她出国的理由,只说她去了宁州城里找亲人,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白秉霖虽然不太相信,可终究没开口问,这个女儿,他如今已经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却又不能撕破脸,只在心里期盼,尽快把她嫁进叶家,她们母女的这笔糊涂账也算彻底完结。

白文鸿接到陈副官的电话,早早的大门口等着。见妹妹下车,伸手欢迎她回家。

进了门,一家人碍于叶向晖的面子,临时上演一场父慈女孝的戏码。

白秉霖虽然对这个忤逆自己的女儿诸多不满,可对这个姑爷却是十二分满意,又是端茶又是倒酒,甚是殷勤。

叶向晖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离开,白清浔出门送他。

再回来时,白秉霖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摆明了就是在等她。

“这段时日在宁州待的如何?”白秉霖先开了口。

“还行。”她道。

人啊,一旦有了隔阂,就真就走不近了。如今家里那点丑事全都摆在明面了,白秉霖对这个女儿大概只剩下忍耐了。

“如今该做的也做了,该说的也说了,往后就安安分分的嫁人,不要再给家里横生事端了。”

白清浔默不作声,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茶杯,半晌才说道,

“爸爸,你觉得我斤斤计较,是因为吞下委屈的那个人不是你,旧账重提,是因为它从未妥善解决,你要我安安分分,也要这个家容得下我才行。”

白秉霖被她怼的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无奈的摆摆手,让她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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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书房。

叶督军正对着叶向晖发火,儿子一声不吭丢下一大摊子事,跑去千里之外追女人,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一个黄毛丫头片子,怎么就能把自己那个战场上行走的儿子,拿捏的死死的,这口气,叶督军思来想去,难以下咽。

可这口气一时又不好对别人说,如今这逆子总算回来了。他随手拿起手边的茶盏泄愤,啪啪的连扔好几个,听着茶杯在地上清脆的裂响,他才觉得卡在胸口的那口浊气,稍微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