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们逛名胜,品名吃,一路走走停停,或者对某个随机说起的话题,进行热烈的斗嘴,然后笑的前俯后仰,像两个小孩子一样。举手投足尽是情侣间的亲密。
他来的匆忙,没带换洗的衣服,她在店里给他买了衬衫和工装裤,简单的着装,反倒衬的他胸膛宽阔精壮,两腿修长,迎着阳光,有种勾魂的矫健。
一路上白清浔都在偷偷看他。叶向晖这样的年轻公子,纵使早年声色犬马,但一旦收了心,倒也有几分赤诚可见。
他给她讲自己的故事,早前只顾着斗嘴,白清浔并不太了解他的过往,如今听他娓娓道来,亦是道不尽的各种心酸。
“正则,怎么听上去你似乎比还我惨?”
她歪着头问,经过一夜的促膝长谈,白清浔固执的认为,他的字叫起来更顺口一些。
“所以呀,你们这些小女人,总是过于脆弱了些,殊不知,这世上比自己惨的人比比皆是。”
他吃着碗里的饭,一脸的老气横秋,白清浔冷不丁问他:
“有一件事,咱倆打个赌,谁要是输了,满足对方一个条件,如何?”
叶向晖本能的拒绝,面前的这个女人太狡猾,和她谈条件,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嗳,罢了罢了,本想着送你一个天大的好处呢。”她故意啧啧嘴,以示惋惜。
叶向晖自然不会上她的当,不过听她这么一说,反倒好奇,她究竟会送什么好处?难不成是继续昨晚未完成的好事?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来,说说看,赌什么?”
“你确定要堵?可不许反悔。”
“不悔。”
她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清了清嗓子,低声道,
“你猜,咱们一会儿会怎样从这家店里出去?”
叶向晖疑惑,显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嗳,这么笨,我来问你,你身上可有银元或银两?”她凑过来低声问。
“没有,这身衣服不都是新买的吗?”
“这就对了,我身上就剩两个银元,咱们吃了这么多,你觉得一会儿是竖着走出去,还是被人横着抬出去?”
叶向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出门从来不带现钱,付账这种事从来都是副官去做,这次他为了着急见她,把陈副官丢在半路,如今也不知道进城了没有。
“我猜,不付钱的话十有八九要横着出去,我刚才进来时,可瞧见店门口有几个护院,霸王餐可不好吃。”白清浔无奈的摇摇头。
“那我就只能猜大模大样走出去了。”他压低声音道。
“这个时候就别逞强了,要不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跑,戏文里面吃霸王餐都这样。”
她到底是闺中女子,遇事还是想的简单了些,殊不知戏文里的事怎能当真。
“我倒是可以脱身,你这身打扮,还是算了吧,叶向晖瞅一眼她身上的旗袍,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堂堂东南几省的师长,才不屑做这么丢人的事,另想办法吧。”
“那不然你在这等着,我回客栈,我记得箱子里还有十来个银元......”
叶向晖对她前几日的不辞而别,近乎杯弓蛇影,哪里还敢放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立马摇头否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把这镯子抵押了。”她伸出右手,手上正戴着之前他送的那块玉镯子。
“你敢?”他佯装恼怒,心里的快乐像水发的海参,急剧的膨胀起来。
“怎么,这镯子还戴着呢?我还当你早摘了呢,莫不是,心里早就有我了......”
“你想的倒美,我不是忙着搜集证据一时给忘了,后来都打算走了,也就懒得摘了......”她眨着眼睛狡辩。
“哦?是.......吗?”他一脸的不相信。
“嗳,注意重点啊,赶快考虑如何脱身吧。”她忙把话题从镯子上扯开。
“瞧我的。”他吃饱后,擦了擦嘴,招手叫来小二。
又附耳对他说了几句,那小二一脸怀疑,又叫来了酒楼掌柜,一个四五十岁的胖男人,两眼透着能把人一眼看穿的锐光。
“瞧着两位也不像吃霸王餐的人,我姑且信这位爷的话,让小二跑一趟,要是声东击西的假话,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自然是饶不了二位。”
此刻,白清浔羞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叶向晖可是见惯了大场面,脸不红,心不跳的接话,
“掌柜的好眼力,出门在外,谁还不会遇到点江湖救急的事,我们既然能说出地方让你们去,自然不会不认账,您也不必急着一时拿话压我们不是?”
听了这话,酒楼掌柜也不再为难他们,一边和颜悦色的招待着,一边示意小二按地址找人,那小二得了令,一溜烟下楼跑的没影儿了。
见人走远,她忍不住问:“你让他们去哪里找人?难不成这广州城还有你认识的人?”
叶向晖捏着酒杯,一脸镇定自若,“夫人这就不必担心了,别忘了你刚才的许诺呦。”
她似嗔似怒的瞥了他一眼,“说什么混账话,谁是你夫人?”
“都同床共枕了,不叫夫人叫什么?”他望着这个千方百计得来的可人儿,如今就坐在自己跟前,眼波流转,温婉动人,心里得意极了。
那小二脚力了得,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带着陈副官,白清浔显然有些意外。
陈副官瞧着他们,喜形于色。
“师......他话未出口,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
“三少爷,您和夫人怎么在这儿啊?让小的一顿好找。”
叶向晖很满意他随机应变能力。陈副官付过饭钱,又多加了小费,那小二喜笑颜开,赶紧替他们上一壶好茶,掩上门,高兴的下楼去了。
陈副官喝了口茶,压低声音道:
“师长,他们说你在路上撞车了,受伤没?”
“蹭破点皮,不碍事。”叶向晖尽量说的轻描淡写。
陈副官又左右看看,确实没伤到,胳膊上的石膏也包扎完好,这才放下心来。
他觉得自家师长就是福大命大,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半点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