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些粮商之间并无来往，彼此身份来历清白，与自己原先料想的不同，翁仲的眉头紧锁了起来，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地踱了几圈，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问莫庄道：“庄兄，我想一定是我最开始的思路搞错了方向。”
“什么？哪里错了？”莫庄问道。
“我一开始曾想，四家粮商既然可以统一行动，必然之前来往频繁。如果能够从他们的身上找出行迹就可以确定神秘人的身份。”翁仲给莫庄解释道，“但是现在看来，粮商们履历清白，是否有可能之前素无往来，只是都与神秘人曾接触过，此次因为他的到来才建立起联系的呢？”
“你的意思是，神秘人才是与他们都有交集？为他们穿针引线？”莫庄问道。
“没错，”翁仲的思路越来越清晰，道，“粮食降价只是最近两天的事，所以查他们过往的档案是查不到任何问题的，自然无法确认神秘人的身份。但是如果我们把目标调转过来，先确认神秘人的身份，那这一切真相就该水落石出了。”
“对呀，那不就结了吗？”莫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嚷道，接着又颓然地坐了回去，发愁地道，“可问题就在于这神秘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啊？”
“庄兄莫要发愁，”翁仲宽慰他道，“估计这几日他们的真实意图就该暴露出来了，但越是到这个时候他们会露出的迹象越多，我们距离真相就越近了。”
莫庄闻言仍是愁眉不展地道：“就怕他们闹出点什么动静来，到时候这些无辜的村民可就是殃及池鱼了。”
“不会的，庄兄，”莫庄的担忧也是翁仲担心的地方，虽然对眼前的乱局没有定论，但是为了安慰莫庄，他还是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至少现在看来，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而且这里又是我们所熟悉的地方，只要事先有所准备，我们是一定不会让那种悲剧发生的。”
“看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我们只有静等时机出现了”莫庄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不过，有你在，我这心总是踏实的。”
“庄兄过奖了，有你们这班兄弟鼎力相扶，我这心岂不也是踏实的？”翁仲笑道，“既然彼此兄弟，也别分得那么清谁扶持谁的事，一起面对这次难关吧。”
听到翁仲的话，莫庄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仍是低头不语，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翁仲知道总这样安静着，只会增加莫庄的紧张情绪，便打开话题问道：“庄兄，你对巴厷这个人怎么看？”
“巴厷？那个蜀来坊的主事？”
“正是此人，”翁仲道，“那个神秘人点名道姓地把蜀来坊当做对头，你如何看待此事？”
莫庄思量着道：“此事我还真的端详不出个什么道道来，说句不当讲的，连你都猜不出原委来，我就更想不到了。但是对巴厷的为人我还是有点了解的。”
“哦？说说看。”翁仲很好奇地想知道莫庄是如何看待巴厷的。
“其实，我跟巴厷是没有直接接触过的，”莫庄道，“只是今日，我暗中探了一下市集里管事的口风，从他那得到了更多有关蜀来坊和巴厷的消息。”
“哦？那他是如何说的？”翁仲认为现在无论是谁提出的任何想法都可以作为一种讯息供自己参考，而市集里的管事整日与各家商社相处，对巴厷的看法应该更加准确。
莫庄想了想道：“据管事的讲，这蜀来坊虽然创立还不到一年，但是生意却是愈发的红火，原因得益于这些伙计们之前在各地跑商积攒下来的人脉。虽然商社成立的时间不长，可凡是前来进行盐铁交易的人却总是第一个找他们交易。所以，现在蜀来坊已经可以算是市集里盐铁买卖的领头羊了。”
莫庄会议了一下，接着道：“至于巴厷此人，管事称其之下有方，童叟无欺。兼且为人热心好客，行侠仗义，故在市集里人缘极佳。前段时间更是有一些盐铁商人想组成同盟，推举他为盟主，后来不知为何此事宣告作罢。”
“宣告作罢？”翁仲闻言站了起来，这是他思考复杂问题的习惯，两只眼睛在莫庄的脸上定格道，“莫非这其中的原因也和目前的情势有关？”
“小仲，我觉得你这分析有道理，”这是莫庄最佩服翁仲的地方，有的时候甚至很好奇他的心是怎么长的。经常会从一些极易被人忽视，一语带过的话里找出一些消息来。“也许这盐铁同盟的组建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巴厷这边突然收到了什么指令，为了不旁生枝节就把这件事搁置下来。这样以来，就解释得通了。可问题是，这巴厷到底收到了什么指令？他背后的人又是谁呢？”
“庄兄，我是在想，我们有些过分纠结他们的身份了。”翁仲思索了一下道。
“小仲此话何意？”莫庄有些奇怪的问道，“难道不需要去调查他们的身份吗？”
翁仲走回了桌边，坐在了凳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既然我们现在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倒不如就简单一些，在这整件事情上了解双方的善恶就好。换句话说，就是知道谁对我们更有利即可。”
“小仲，你的意思是，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对我们不利的那一方，对吗？”莫庄的脑子虽然没有莫林反应的那样快，可是听到翁仲的话，也大概猜出了他的用意，接着道，“目前看来，云中大营和我们村里粮价突然暴跌隐隐有着某种联系，而这一切都指向了四大粮商和神秘人，而蜀来坊摆明了就是他们的对立面。按你的说法，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调查蜀来坊的人手抽回来，暂时不去理睬？”
“不是不去理睬，而是要想办法把他们争取过来，成为我们的帮手，”翁仲幽幽地纠正着莫庄的说法。
“什么？还要争取他们？可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啊！”莫庄听到翁仲的话，心里有些不解地道。翁仲的这个想法可以是既大胆又冒险，先不说蜀来坊的目的不清，就算是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的身份也终究是一支外部势力，能否真心为己所用，也是不可知之。
翁仲整了整衣襟，望向了莫庄，缓缓的说道：“我们不需要知道他们的行动，只需要知道他们的立场就行。现在摆明了四大粮商是我们的敌人，而蜀来坊是他们的对立面，自然从最终的目的上和我们是一致的。所以我想，把他们争取过来，必会成为我们有力的帮手。”
“可是小仲你有否想过，他们毕竟是外来人，能真心为我们所用吗？如果他们借着与我们合作，连带着搞些阴谋诡计怎么办？”莫庄一口气地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这个不必担心，只要他们能答应与我们合作，我想他们一定会真心行事的。”翁仲盯着莫庄的眼睛，幽幽地道，“因为我跟巴厷打过交道，相信他的为人。”
“什么？”莫庄心里猛然一震，大吃了一惊，“你找过巴厷了？”
“我没有找他，但是却跟他说过话，说过很多话，”翁仲的后背靠在了椅子上，双手拢在脑后，脸上一片悠然的神情，脑中又浮现出那些重情重义的巴蜀汉子们来。接着，便向莫庄详细讲述了自己化妆成猎户去市集里，同蜀来坊和巴厷之间的事情，听得莫庄也在不住的感叹。
向莫庄讲述完之后，翁仲解释道：“庄兄，之所以之前没有跟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我还没有确定要拉拢巴蜀人的想法。因为我也担心看到的一切是故意显露的假象。可是后来在莫凌那里听到了一些，加上市集管事的说法，让我基本可以确定这群巴蜀汉子的情义，才下了寻求他们帮忙的决心。”
“既然小仲你说可行，那我也完全赞同，可是怎么才能把巴厷约到一起呢？”莫庄问道。
“这个不难，我们不是已经有人跟他打的火热吗？”翁仲的眼睛重又燃起希望的精芒，笑着对莫庄道：“别忘了，成兄现在可正在和巴厷推杯换盏呢！”
“哎呀，我这脑子是反应够慢的，竟然忘了这事，”莫庄嘿嘿笑着，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