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总是说:“吃发吃发,越吃越发。越大方的人,蜜蜂越爱来他家住。它们是有灵性的动物,喜欢大方大气的主人家。”
那个时候收购组收购蜂蜜是五毛钱一斤。一个壮劳力做一天工也就十分工,分得约一块钱。两斤蜂蜜顶得上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钱。可是,祖父总是笑呵呵地把蜂蜜分享给村子里的人一起吃。这份大方,也为祖父赢得了好人缘。
农历五月端午节前后,祖父总会背上大背篓,去深山里摘杨梅。最好吃的乌杨梅,祖父一次摘个七八十斤。他一走进村子,眼尖的孩子们就叫喊起来:“发财叔摘杨梅回来了!”
一路上跟在祖父身后的人越聚越多,祖父一放下背篓,孩子们欢呼着伸手进背篓去抓杨梅吃,谁还顾得上洗手洗杨梅呀?
大人多半会找个东西把杨梅洗了再吃,有的人从家里拿来饭碗或菜盆装回家去。也有人看不下去,打抱不平说:“吃也吃了人家一两斤杨梅了,还往家搬,什么人啊?真是的!”祖父笑着说:“天生地长的东西,吃吧,拿吧,有空我再去摘就是了。”
祖父的业余爱好之一是打猎,扛枪打或者挖陷阱、下套索、下夹子等等。那个年代山上野生动物贼多,我家经常连新鲜的猎物都吃不了,又没有冰箱来保鲜,熏肉比较干硬,吃多了也腻了。
祖父就把多余的猎物分给村里的人吃,孩子多的人家就多分一些给他们。
有一种聋猪仔,在土里面打窝住的,其实是野猪的一种。一般有四五十斤一头,个头大的有七八十斤一头。被夹子夹断了腿饿死了,祖父总是背回家来,整头整头的送给别人家,谁想吃谁就把这种“白毛猪”拿回家去处理。
另外还有一种泥猪仔,五六斤一只,嘴又长又尖的,我们家人不爱吃,都送给村子里的人吃。
再有一种翘脸猪仔,嘴巴特别翘,和上面两种野猪一样都住在泥土里,也有五六斤一只。它们肥笃笃的,有一寸多厚的肥肉,可以炼油煮菜吃。
可惜它有一种膻味,煮来吃要配八角、沙姜、甘蔗尾或者萝卜、陈皮等作料去膻味。祖父嫌麻烦,都送给同村的人吃去了。
上世纪八几年搞“严打”,祖父的猎枪也不得不上交了,加上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也就不再去上山打猎了。
最好吃的野味莫过于白面獐(也叫果子狸),它专爱吃酸枣也吃其他植物的果实和小昆虫。偏生我家住在七星漕,满山都是大大小小的酸枣树。每年农历六七月酸枣成熟自然掉落时,方圆几十里地的果子狸都跑到七星漕来“开会、聚餐”。
那时候祖父在生产队出工,十天有一天假,一个月有三天假。每逢放假,祖父就去采挖药材、看夹子。果子狸有二三十斤重一只,它的肉细嫩,又甜又香。
七八十年前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调味品,只是放点油盐炒或者焖,原汁原味,如今反而吃不到这么纯正的野味了。
如今有《野生动物保护法》,禁止捕猎野味,那时候可没这些讲究。再加上这两年闹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不怕犯法的人,他也怕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