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我家长辈也爱吃野猪、乌猄、黄猄和寒鸡、竹鼠之类的野物。

七八十年前的野猪,可以说是成群结队满山游荡,一群少则十几只,多则几十只甚至上百只。

生产队开玉米(苞谷)地或者红薯地,每隔200m远就要搭一个窝棚厂,每一个厂派一个人。大家轮值,从玉米结棒子或者农历7月长红薯起,要守两个多月,直到立冬前挖完红薯、收完玉米为止。

不但要烧火堆恐吓野猪,还要准备一个一尺多长的竹梆子,每隔一二十分钟就和对面窝棚厂的同伴互相呼喊,并且把竹梆子尽可能地敲得更响亮,以此吓跑野猪们。

轮值守夜的人整夜得不到睡觉,第二天又得照常出工,岂止一个“苦”字了得!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苦、大家都困,也就不足为奇了。

上了16周岁的人,不分男女老少,人人都得去轮值守夜。天亮时赶回家吃了早饭又要出工,哪个守地都没有记工分,个个都是一样的。晚上就带点饭去窝棚厂吃,或者带点红薯、芋头,或者炒一抓苞谷,就算是晚饭了。

野猪的皮很厚,猪肉也很硬,但它的甜味好,全是瘦肉没得肥肉。有时候猎枪打到或陷阱抓到的野猪,甚至有活了十几年的老猪,都快成精了!所以野猪肉总是炖来吃的。

夏天大家都不去山上猎取野生动物,怕天热来不及去看,死了臭了暴殄天物。大家都在家里吃冬天熏制好的干肉。

农历9月10月天气转凉,大家也开始上山安夹子、下套索、布陷阱,或者干脆扛起猎枪来一场游猎活动。

野鹿有两种,一种灰黑色的叫乌猄,有二三十斤重。另一种土黄色的叫黄猄也叫麂子,体型较小,十几斤重。这两种野鹿都会游水,就连野猪都是会游泳的。

寒鸡是野鸡中的一种,公鸡最漂亮,鸡脸鸡冠子红艳艳的,连脚爪也是红艳艳的。公鸡有五六斤重,全身长着黑白相间花纹的羽毛,尤其是两尺多长的尾羽,卖去给戏班戴在演员头上的就是了。

母鸡个头小一些,有三四斤重。灰褐色不容易被人发现,以利于繁衍后代。

寒鸡爱吃树籽和昆虫、蚯蚓,喜群居,一群一般十只以上,甚至几十只上百只,住在相邻的几棵大树上。天一黑就纷纷飞上高枝,以躲避天敌和人类的伤害和暗算。

我祖父曾经在房子旁边的草丛里捡回一窝寒鸡蛋,当时他误以为是自家母鸡生的野蛋,就让鸡婆把蛋孵出来。

小野鸡一出壳,老母鸡吓得呱呱大叫,惊慌失措地飞走了。祖父祖母看着这十几只小野鸡崽子,觉得它们挺可怜的,晚上趁老母鸡看不见,又一只一只地把小野鸡塞到老母鸡肚子下面去,好让它们取暖,不至于冻死。

天天晚上都要好一顿忙活,第二天天一亮,老母鸡又看得见了,很害怕,又不管它们了。如此这般养了有一个多月。

我家的鸡都是放养的,白天在附近山边溪边玩耍,晚上才回鸡棚住。小野鸡们本来是用笼子关着养的,有一天喂了饭忘了关笼门,小野鸡崽子们全部跑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祖父祖母猜想,丢了蛋的母野鸡一定一直在附近找,不停地呼唤它的孩子们。终于有一天,母子相逢,一起回归山林去了。山上的野物,它的本性终归是要把它召唤回山上去的,养也养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