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异常关注这件事的进展。每次我母亲去求人签字回来,他必定第一个冲上前去问:“娘娘(阿姨),签到几个人?”如果签到了名,他就笑容满面,搬凳子,倒热水给我母亲洗手泡脚。如果那天一个名没签到,他转身就走,翻脸无情。
我趁机对母亲说:“奶娘,你和伯伯找了一条‘变色龙’回来了!”
半个月后,父母亲再三商量之后,在晚饭后宣布不再去找人签字。没得这二三十万元,我们家凭劳动也能过上好日子。
小何一听,愣了一下,跌下脸来说:“你们家在村子里这么没有人缘,我到你们家里来,享得到什么福?明天把《入户申请书》给我,我去求人签字,看我的,一求一个准!”
我冷笑着说:“我父母亲六十多岁的人了,白手起家,盘出来三个大学生,一天福也还没享过呢!你才来我们家几天?什么时候轮到你享福了?”
我父母亲也转头盯着他看,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小何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跑回后房睡觉去了。
我瞅着小何去蹲大号的空档,劝我父母:“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没半点良心,不如趁此机会打发了他。从4月27日到领结婚证前,按50元/天的点工钱给他;从5月27日到现在,按双倍100元/天付钱给他。破财消灾,拿到离婚证就把这两笔钱付给他,打发他走!我们再在本地找个靠谱的男人,招进来过日子。反正又没圆房,我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
父母亲犹疑不定,说这事关系重大,要仔细考虑之后,才能做决定。
那混蛋“知错就改”,不但每晚吃饭时倒酒给我父亲倒得更多,而且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我父亲,花言巧语把我父亲哄得慢慢又偏向他说话、行事了。
1998年秋,我们三姐弟高一、高二、高三,家里的日子越来越紧张之际,父亲却突然间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嘶声喊道:“老有(我母亲的小名),我心里头痛得好难过呀!”
母亲把父亲送到县医院,一系列检查之后,医生对她说:“你丈夫得的是严重的心脏病,血管栓塞,要开刀动手术放支架。不然的话,下次发病,他不一定能撑得到医院。你丈夫的情况很复杂,要请我们的主任医生、院长还有我读医学院的导师来会诊,才能确定手术方案。你先给他办住院手续,手术费大约是……”
我母亲无奈的说:“医生,我们家里穷,三个孩子在上高中。你看可不可以不住院,你开一些药给他回去吃着,先顶上一段时间再说。”
医生长叹一声:“你丈夫这个病情真的非常严重,我可以开药给你们带回去吃。但是,他有可能走出医院就倒下去,再也起不来。出现那种情况我们是不负责任的!你考虑清楚吧!”
家里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就算我们三姐弟全都辍学出去打工,一时之间,也根本借不到那笔巨额的手术费用。那个时候又还没有新农合,看病多少钱,完全要自家掏腰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