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的摸到了赤脚医生李家新家里的那个老院子。
然后,经过一番周折,我又找到了李亮的家。
李亮的家庭条件十分贫困。
真的。
比我家还要穷。
他家是一栋老掉牙的土墙屋,墙面破旧,柱子有很多凹坑。
虽然天气很很寒冷,但他家的窗户没有镶嵌玻璃,而是糊着报纸。
报纸似乎有很久没有换过了,已经旧得发黄。
屋子里面伴有咳嗽的声音。
我小心翼翼的将脸凑了过去。
透过窗户的缝隙,我看见他们一家人围坐在灶膛旁,正一边烤火,一边吃饭。
不知道是吃什么菜,他们一家人吃得很香。
我可能是有点饿了,吞了吞口水,我睁大眼睛,继续在屋子里搜寻。
在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子。
桌子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不锈钢盆子。
不锈钢盆子里面热气腾腾。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菜,反正他们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不过,我的重心点并没有在这里。
而是八仙桌上面那个四四方方的不锈钢盆子,令我很激动。
因为,这个四方的不锈钢盆子,正是我和其他三个同学合伙蒸饭的那个饭盆子。
没想到,这个饭盆子真的是被李亮给偷了。
顿时,这一个月来,我所受的委屈和羞辱,令我的心脏强烈的起伏着。
宛如被暴风雨掀起的海浪似的,在汹涌的起伏着。
我想冲进去和李亮理论。
我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偷我的饭盆子?
为什么要害我?
我整整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平白无故的成了‘小偷’,在班上被许许多多同学嘲笑、歧视、羞辱、鄙视。
一想到这些,我就特别来火。
可是,当我刚起身的时候,又马上泄气了。
因为,我是一个结巴。
尤其像这种激动的时候,这个毛病会更加雪上加霜。
结巴的时候,面部表情会扭曲得更加难看。
我很害怕在别人面前出这种洋相。
于是,我泄气了。
接着,我冷静了下来。
我思索着明天该如何告诉班主任,然后帮我平反。
就这样,顺着窗户的缝隙朝八仙桌上那个饭盆又盯了一会儿之后,我慢慢离开了这个老院子。
深秋的晚上很寒冷。
月光白白的,像霜一样铺洒在大地上。
天地间的空气凉飕飕的,有风刮来的时候,耳朵根子都感到冰凉冰凉。
但我一点都感受不到冷意。
一想到自己明天就可以脱离‘小偷’这个骂名,我的心情就特别激动。
我恨李亮。
他害得我整整一个月,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
我特别感谢那个给我写纸条的神秘人物。
与此同时,我特别的好奇,写这张纸条的人,会是谁?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
母亲在堂屋里剁猪草。
妹妹在帮着洗猪草。
奶奶站在大门口,她老人家正焦急的眺望着。
我很敬重我的奶奶。
他是我家的童养媳。
年轻的时候,我奶奶是个大美人。
怎么说呢?
解放前,我家很富裕。
我曾祖父是个大地主,我们家里有很多亩良田。
还有很多长工和佃户。
听村里很多老一辈的讲,我们家当时还有很多护院和长枪。
我爷爷虽然是个老结巴,但因为家庭条件好,所以,他才娶了我奶奶这样的大美人。
解放后,由于我们家的成分问题,加上我的三爷爷是国军的一名军官,他跟XXX一起跑到了台湾,因此,我们家成为重点斗争的对象,日子也越过越穷。
直到伟大的总设计师上台,我们家的处境才开始渐渐好转。
我父亲只有一兄弟,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
我也只有一兄弟,下面是一个妹妹。
所以,我是爷爷和奶奶唯一的孙子。
是我家这一代的唯一男丁。
家里继承香火,以及光宗耀祖,都指望着我。
因此,这个时间点,我还没有回家,奶奶特别着急。
我到家门口的时候,父亲已经从外面找了一圈回来了。
他打着手电筒,在我脸上照了又照。
我心里很紧张,也很害怕。
这么晚了才回家,肯定是少不了一顿臭骂。
当然,我的奶奶不会骂我,我的父亲也不会骂我。
但我那个暴戾的母亲,她一定会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