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他和哥哥赌气,开车跑到了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转悠,第一次见到了宋泠月,那个时候她只有十四岁,穿着一件黄色的连衣裙,漂亮的像一朵玫瑰花,她牵着父亲的手,脚步轻盈、欢快,笑起来蜜糖一样的甜。
夏夜清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笑容,让他的心都跟着快乐起来,一时贪看住了,放慢了速度,追着她看,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追到一家洋行的门口,宋泠月的父亲进去买东西,她等在了门口,夏夜清下了汽车,想要过去和她打个招呼,问一问她的名字。
就在距她两步之遥的时候,几辆人力车过来挡住了他,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强行将她劫走,几辆人力车分散开,其中一个带着宋泠月直奔城外。
夏夜清开车拼命的找那辆人力车,拼命的追,最后终于追到了带着她的那一辆,一直追到了城外的八王山,那是一个有名的土匪山头,里头的土匪头子无恶不作,最喜欢劫持有钱人家的姑娘,要挟要钱,要到钱就把人杀害,不肯出钱的,就把姑娘卖到窑子里换钱。
政府当局剿匪了几次,都没有把这帮匪徒赶尽杀绝,反倒让他们日益猖獗起来,大白天都敢当街抢人。
夏夜清在山下弃了汽车,单枪匹马,偷偷跟进了土匪窝,一路跟着劫持宋泠月的那个人,在他准备把宋泠月关进地牢的时候,一枪将他崩了,带着宋泠月和另一个女孩子逃出了地牢。
当时的土匪虽然猖狂,却极少有枪,都是些棍棒、刀剑之类的武器,夏夜清仗着手里的枪,本来可以毫发无损的带着两个女孩子逃跑,但他这人做事向来狠绝,既然闯进来,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在土匪追赶他的时候,一枪把土匪头子给崩了,惹得一帮土匪穷追不舍。
宋泠月穿着皮鞋,一路下山奔跑,半山腰把鞋子给跑掉了,夏夜清就抱着她一路跑下山,也正因此,被一个赶上来的土匪捅了一刀,捅到后肩,鲜血洒了一路,他却一声没吭,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舍得撒手。
跑到山下,宋泠月的父亲宋奇也带着警察厅的人赶到了,顺利接到了他们,宋奇千恩万谢,接走了宋泠月,夏夜清也因此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宋泠月。
如今时隔四年,宋泠月已经不记得他了,可他还清清楚楚记得,抱着她时悸动的心跳,还有她缩在他怀里,怯怯的问他,“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大眼睛忽闪忽闪,闪的他魂儿都快没了。
夏夜清笑得没心没肺,一路跑一路说,“叫我清哥哥吧!我喜欢听。”清哥哥,情哥哥,多么相似。
“好,清哥哥,清哥哥,你真好!”
夏夜清心里甜的像喝了蜜,清哥哥,从她这张小嘴里喊出来,才叫真的好。
思绪飞回来,夏夜清隐约有了醉意,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清哥哥,好月月,我是你的清哥哥,你不记得了吗?”
他怀里的女人早就等的心急了,头一次有机会陪伴这么英俊不凡的男人,又知道他是海关总长,年轻有为,卖力的在他跟前搔首弄姿了半夜,他都不为所动,好容易等他喝醉了,她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夏夜清掰开脖子上的一双手,揉着眉心站起了身,桌子上一个人都没有了,有的搂着女人去外头开了宾馆,有等不及的,直接搂着怀里的女人滚在了地上,香艳场景不忍直视,唱小曲儿的见惯了这种场面,早退的不知去向。
夏夜清掏出一叠票子,也没看有多少,全部扔给了一脸愤怒盯着他的女人,笑了笑,“小美人儿,二爷我可不是饥不择食的人,我已经从良,好几年了。”
手下的兵扶着夏夜清,摇摇晃晃走出酒楼,外头的灯火都熄了,夏夜清坐回汽车里,仰倒在后座上,大手一挥,“回公馆,找我的小绵羊,我饿了。”
夏公馆里,宋泠月和春桃对换了衣服,春桃在房间里冒充她在闹脾气,故意大声吵闹,还摔摔打打,吸引听差的注意力。
宋泠月端着托盘,装作去厨房送晚饭吃剩的碗碟,小心翼翼的下了楼,住了两天,她连卧室都没出去过,走出来才发现,夏夜清的房子实在是太大了,出屋子的路都找了好半天。
端着托盘顺利的出了屋子,院子里的灯还亮着,宋泠月站在门口找了一会儿,大致分清了方向,顺着一条路往外走,院子里还有守夜的人,宋泠月怕这些人盘问,故意一边走一边嘟囔,“这个宋小姐真是的,对着碗碟都要发火,非要拿着扔出去,大半夜的,这不是折腾人么!”
守夜的听见她嘀咕,只以为是小丫头在发牢骚,也没有过来盘问,由着她往外走。
宋泠月走了半个钟头才找到大门,看到大门只有一个守卫,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逃跑还是很顺利的,扭扭捏捏反而容易露馅儿,干脆托盘一端,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眼看着要到门口了,两束晃眼的灯光闪了过来,是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宋泠月一阵慌张,看来是夏夜清回来了,她可不能撞到他,只能等他进了屋子再伺机逃跑,端起托盘又跑回了院子里,找到一个灯光暗的地方躲了起来。
汽车开到门口就停了下来,下来的不是夏夜清,是严熠,他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来夏夜清的电话,只好趁着天黑,家里人睡了,偷偷跑出来问一问。
门口的士兵拦下了他,对他行了一个军礼,“严少爷,来夏公馆有何贵干?”
严熠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气宇轩昂,来到士兵跟前,很温和的问道:“你们总长在吗?我找他有事,麻烦你通报一下。”
士兵摇了摇头,“总长不在,出去办事了。”
严熠拧了拧眉,“夜清不在?去哪里了?张副官呢?”
士兵依旧摇头,“总长的事情我们无权过问,张副官也不在,严少爷如果有事,还是明天再来吧!”
严熠不死心,又问,“那今天他有没有带一位小姐回府,长得很漂亮,宋家的小姐。”
士兵都得了夏夜清的命令,知道也不会告诉他,还是摇头,“没有,总长和张副官忙了一天,晚饭都没顾得上回来吃,没带过人回来。”
严熠挠了挠头,又犯起愁来,忙了一天?人也没带回来,难道又出了变故?
后头又有几束车灯晃了过来,很快开到了门口,这次回来的倒是夏夜清,下了汽车,被几个士兵搀扶着,摇摇晃晃到了门口。
严熠早迎了上去,握住夏夜清的手,急不可待的问,“夜清,月月怎么样了,你把她救出来没有?”
夏夜清看清眼前的人是严熠,意识立即变得无比清醒,故意叹了一口气,说,“严熠,你是不知道有多难,本来今天给了钱就可以放人,可是这帮人又后悔了,没办法,我只好亲自请了一些道上的朋友吃饭喝酒,让他们出手帮我一把,明天再去一次,不放人,我直接把人抢回来,妈的,反了他们。”
严熠听他满嘴都是酒气,猜他也没少喝,为了他的事情,让夏夜清这样费心,还亲自不顾身份找了道上的人,不用说,他以前混的那些狐朋狗友的关系,又拉拢上了,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夜清,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就开口,这本来是我的事情,让你费尽心思,我实在是过意不去了。”
夏夜清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严熠,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是同窗。你要是想帮我,就老老实实在家里,你放心,你的未婚妻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崩了他们。”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严熠把他的手握了又握,一而再再而三的感激,“夜清,你这样帮我,我总要报答你的,你放心,我和我未婚妻都会记得你这份恩德,一定会报答你的。”
夏夜清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亮光,差一点儿就说,“那你干脆把你未婚妻报答给我算了。”
到嘴边又生生憋了回去,变成了,“好,等你们订婚宴上,你请我多喝几杯不就好了。”
严熠十分认真的点头,“那是一定的,就盼着你来。”
夏夜清打了一个酒嗝,“好,时候不早,你早些回去吧!等我消息。”
严熠才要走,夏夜清又叫住了他,很突兀的问了一句,“你和你未婚妻到哪一步了?我的意思是,你和她睡过吗?”
严熠咽了一口唾沫,夏夜清这话问的十分露骨,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不好意思,转念想到夏夜清从前的荒唐行径,又觉得这才符合他的性格,咬着牙摇了摇头,“没,就接过一次吻。”
“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严熠好奇起来,“夜清,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夜清咂了咂嘴,“我是怕接上她,她不认识我,万一不跟我回来,我也好说些你们之间的事情,让她信任我。”
严熠似信非信,还是说了,他不擅长撒谎,当然是实话实说,“两年前我回国,在一个伯父家举办的宴会上见到了她,是一见钟情,我邀请她跳了一支舞,展开了追求,后来就开始做男女朋友了。”
生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当然,她也是很喜欢我的,毕业礼上给了我初吻。”
夏夜清听得心里酸溜溜的,严熠回国的那年,是他去法国的第二年,他晚了两年,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古人是生不逢时,他是出国回国都不逢时。
想着这些又恨起那帮子土匪,要不是他们把事情闹大,也不会害他被送出国,错过了宋泠月,这帮杀千刀的,他们最好已经死绝了,要不然,哪天落到他手里,他非一刀一刀凌迟了这帮狗日的。
再不想听严熠和宋泠月的那些过往,剜心似的,挥了挥手,大大咧咧的说,“行了,你回去吧!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