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大将军的自白

昏黄的烛光下，姚小谷静静的躺在床上，面上的表情十分安然。

三个孩子站在床前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娘亲，连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不敢发出。

为了不让孩子们受到惊吓，萧漠寒在进门之前特意脱掉身上带血的衣衫，揉了揉僵硬的面孔，竭尽全力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小天龙见到师父十分欣喜，他已经从大人的口中得知师父带领大军击退叛军，保护京都的壮举，心中的敬佩之情更甚从前。

小蔓菁伸出软糯的小手拉住萧漠寒的衣角，脸上的表情怯怯的，看起来着实令人心疼。

“大将军，您总算是回来了，娘亲口中一直念叨着您的名字！子盛大哥说她是劳累太过，所以才会昏睡不醒，什么时候能醒还未可知！”

萧漠寒一把将她抱起，用宽厚的大手揉了揉她稀碎的头发。

“别担心，你们的娘亲是这个世上最最坚强的女子，即便是为了你们三个，她也不会有事的。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虞婆婆还在外头等着你们回房休息，你们真的忍心让她一个老人家一直在风里守着？”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最后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赶紧去吧！这里有我守着，一定能确保你们的娘亲平安无事！”

在大将军的催促下，三个孩子终于转过身，依依不舍的走出门外。

“大哥，二哥！咱们真的就这样走了，你们就不好奇大将军会对娘亲说些什么吗？”

面对着心思多多的小妹，兄弟二人显然有些回不过神。

“大将军又不是傻瓜，娘亲明明什么都听不见，他怎会对她说话？”

“这你们就不懂了，有一个词叫做互诉衷肠。我看大将军对咱们娘亲的确是动了真心，咱们趁这个机会好好考验考验他！”

小志远依旧有些迟疑，他记得先生曾经说过，偷听墙根这种事实非君子所为，万一被大将军发现岂不是要责怪娘亲教子无方。

“到底是娘亲的幸福重要，还是大哥的面子重要？你们不同意就罢了，我一个人也能行！”

小蔓菁小腿一蹬，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小志远心中发急，无奈之下也只能带着二弟追了上来。

算起来萧漠寒已经有三天两夜没有合眼，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有些吃力，他在姚小谷的床边坐下，轻轻的握起她的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娘子，你不用着急醒来，好好地睡上一觉，为夫会将一切都处理妥当，这些年真的是辛苦你了！”

“从前我以为我的性命属于朝廷，属于国家，所以才能毫无顾忌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心中第一次升起对死亡的恐惧。我知道，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能带着三个孩子好好的活下去。可我实在不甘心呐，我欠你的还没来得及补偿，三个孩子也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父爱，我不能让自己的悲剧在他们身上重演！”

黑暗之中，三个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萧漠寒这番没头没脑的自白让他们心底同时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弃儿，在王府之中战战兢兢的生活了十来年，所有的难过和委屈我都能吞下，唯独娘亲的眼泪让我无法忍受。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心里也是后悔的，后悔当初为了一时的情爱放弃潇洒自由的人生，一脚踏入这犹如牢笼般的深宅大院。更后悔当初生下了我，自此便彻底折断了翅膀，再也没有逃离的可能！”

“我自责，惶恐，无所适从……我没日没夜的习武，就是想博得娘亲的些许欢心，可很快我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她想要的我这辈子都无法给予！”

“于是我便决定离家参军，一开始并没想过要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只是为了逃离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在边疆的那几年，我从未感觉到丝毫苦楚，相反我十分享受那种孤独，沉静，与大地融为一体的感觉！”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很久很久，可没想到一场意外竟让我过上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从南疆回来之后，我无数次想告诉你真相，却又怕会给你和孩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小谷，你听清楚了，你不是寡妇，你的夫君根本没死，你睁眼看看，我就是你那个痴痴傻傻，糊里糊涂与你拜堂成亲的男人！”

“什么……”

要不是小志远反应迅速，伸手捂住了弟妹的嘴，两个小家伙怕是当场就要叫出声。

身为遗腹子的他们从未见过生父的模样，即便有娘亲的精心呵护，可偶尔看到别的小伙伴们坐在爹爹肩头嬉闹，他们心中还是会感到一丝失落。

随着他们慢慢懂事，娘亲也会有意无意的引导，让他们明白这个世上总有许多不得已的遗憾，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坦然接受现实。纵然没有父亲的关爱，他们也一样可以健康快乐的长大！

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早已入土多年的爹爹会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此人还是他们最为敬重的大将军！

小志远冲着弟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心里并不相信萧漠寒所言，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当时从崖上跌下之后，我便随水逐流，直到被姜流寻到。命运兜兜转转，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却丧失了那段在龙泉村的记忆，以至于我们夫妻又平白多了这几年的分离！”

“小谷，我知道我错失的太多，只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三个孩子，他们能不能接受我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父亲？”

“当然不能！”

小志远突然站起身，一脚踹开房门，带着弟妹满脸严峻地出现在萧漠寒面前。

萧漠寒此生还从未像这般慌乱过，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个孩子，心中简直懊恼到了极点。

过度的疲累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心神，这三个小家伙躲在门外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这在从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

小志远怯怯地朝前走了半步，眼中的神色十分复杂。

“师父，您说您是我们的亲身父亲，这是真的吗？”